周铁山的话,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在场每一个将领的心。?咸,鱼,墈\书? ?勉+废/粤^渎\
“对!委员长!追上去!”
“不能让他跑了!”
胜利的狂热,如同烈酒,冲上了每一个人的头脑。
赵云也快步走了过来,他的铠甲上血迹斑斑,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抱拳道:“委员长,袁军军心己丧,建制全无,正是扩大战果的良机。”
他虽然没有像周铁山那样激动地大喊,但话语里的意思同样明确。
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峥的目光从一张张兴奋通红的脸上扫过,他没有说话。
他脸上的平静,与周围狂热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转身,对身边的参谋说道:“去,把昨夜的物资消耗统计表,还有部队状态报告,拿过来。”
命令很轻,却让城头上的喧嚣瞬间降了温。
将领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委员长在这个时候,要看这些东西做什么。
很快,两份写满了数字的粗麻纸,被送到了李峥手中。
他没有自己看,而是首接将它们递给了赵云和周铁山。
“你们先看看这个。”
周铁山不解地接过来,他大字不识几个,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字,只觉得头晕。-齐.盛.暁*说+蛧_ ,追/罪_鑫/璋/劫~
赵云则看得极为仔细,他的眉头,随着目光的移动,一点点地皱了起来。
李峥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我来给你们念一念。”
他拿过另一份备份,目光扫向众人。
“人民炮,六磅实心弹,消耗库存七成。霰弹,消耗九成。库存余量,不足支撑一场同等规模的战斗。”
“神臂连弩,箭矢库存,几乎告罄。我们兵工厂的产能,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补上这个缺口。”
李峥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周铁山。
“铁山,我再问你,你的步兵师,从昨夜三更到现在,合眼了吗?”
周铁山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李峥的目光又转向赵云。
“子龙,你的骑兵营,人马俱甲,连续两次高强度冲锋,战马的体力还能支撑一次长途奔袭吗?”
赵云沉默地摇了摇头。
李峥将手中的报表放下,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我们是打赢了,但我们赢得不轻松。.我?的·书·城? ¨勉~肺-越?独,”
“我们现在,就像一个打出奋力一击的拳手,看着威风,其实拳头己经打空了,体力也到了极限。”
“这个时候冲出去,看起来是追击,实际上是把我们最虚弱的一面,暴露给敌人。”
将领们脸上的狂热,如同被冷水浇灌的火焰,迅速冷却下来。
他们只看到了敌人的崩溃,却没有看到自己脚下的虚弱。
周铁山挠了挠头,还是有些不甘心。
“可……可袁绍那老小子,他比我们还惨啊!他都吐血了!咱们现在追上去,肯定能抓到他!”
“抓到他,然后呢?”李峥反问。
“然后?”周铁山愣住了。
“然后我们就要面对邺城。”李峥走到巨大的冀州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个代表着袁绍核心统治区的城市上。
“袁绍败了,可冀州的世家豪强没有败。他们盘踞在邺城,根深蒂固。我们这支疲惫之师,孤军深入,一头撞进人家的老巢里,会是什么下场?”
“我们的后勤线,要拉长数百里。我们的炮,没了炮弹,就是一堆废铁。我们的战士,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打一场最残酷的巷战。”
“到那个时候,谁是瓮中之鳖?”
李峥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大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将领们粗重的呼吸声。
他们终于明白了。
军事上的胜利,如果不服务于正确的战略目标,很可能就会变成一场灾难的开始。
许久,赵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对着李峥,深深一揖。
“委员长远见,云,自愧不如。”
他想明白了,委员长考虑的,从来都不是一场战斗的胜负,而是整个革命战争的全局。
周铁山也低下了头,脸上有些发烫。
他憨厚地说道:“委员长,俺错了。俺……俺光想着痛快了。”
李峥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求战之心,是好事。证明我们的军队有血性。”
“但我们是革命军,我们的每一次军事行动,都要有明确的政治目的。”
他环视众人,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我们这一战的战略目标是什么?是保卫我们的根据地,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是向全天下展示我们的决心和力量。”
“现在,这三个目标,全都超额完成了。”
“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追击一百里外的袁绍。”
他的声音变得坚定有力。
“而是打扫好我们脚下这片战场!”
“把这近万名俘虏,变成我们的同志!把缴获的兵器铠甲,变成我们自己的力量!把这场伟大的胜利,变成我们根据地发展的坚实一步!”
“这,比杀死一个袁绍,要有价值一百倍!”
“是!”
这一次,所有将领的回答,不再有半分犹豫。
他们的眼神里,狂热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刻的、发自内心的敬佩。
能打胜仗的将军,有很多。
但在巨大的胜利面前,依旧能保持如此清醒和冷静的统帅,他们只见过一个。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革命军没有追击,而是以师、团为单位,开始有条不紊地清扫战场,收拢兵器,救治伤员,看管俘虏。
整个安平,像一台巨大的、高效的机器,开始消化这场空前的胜利。
赵云领命正要离去,他看着城外那片黑压压跪在地上的俘虏,又转回身,提出了一个全新的,也是最棘手的问题。
“主席远见。”
“只是,这城外跪满山野的近万俘虏,我们……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