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蓟县。+墈¢书!君` _追!最+薪~彰_结`
北风如刀,割在城楼的垛口上,发出呜咽的声响。
公孙瓒身披重甲,手掌按在冰冷的剑柄上,目光穿透飞舞的雪沫,落在城外广阔的校场。
数千名骑兵,身着银甲,跨坐白马,正在进行着反复的冲锋与回旋。
他们是他的骄傲,是令塞外游牧闻风丧胆的白马义从。
马蹄翻飞,卷起残雪与泥土,汇成一片银白色的洪流。
可公孙瓒的眉头,却锁得更紧。
他看得见那洪流之下的滞涩。
每一次骑枪的突刺,力量都局限于骑士的臂膀。
每一次急停转向,骑士们都在马背上晃动,竭力维持着平衡。
面对那些生长于马背上的乌桓人、鲜卑人,他的白马义从,依然不够。
还差了点什么。
一种能将人与马真正融为一体的东西。
“主公。”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名风尘仆仆的探子单膝跪地,头盔上还带着未化的冰霜。
公孙瓒没有回头,声音冷硬。
“讲。”
“冀州袁绍,己集结大军,号称十万,欲讨伐安平的赤匪。”
“赤匪……”
公孙瓒的嘴角掠过一丝不屑。
卢植那样的老将都会败,可见那伙人有些门道,但终究是泥腿子,成不了气候。/咸¢鱼\看+书¨惘. ¢更-薪.最^全_
袁本初此举,不过是杀鸡儆猴,为自己扬名罢了。
“还有。”
探子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还有一桩传闻,事关……马具。”
马具?
公孙瓒终于转过身,鹰隼般的目光钉在探子身上。
那目光让探子浑身一颤,把头垂得更低。
“说下去。”
“传闻……那安平赤匪,正在研制一种全新的马具。”
探子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着听来的词汇。
“据说,其马鞍前后皆有高耸的鞍桥,能将骑士牢牢固定在马背上。”
“还有……还有一对铁制的脚蹬,悬于马腹两侧,唤作……马镫。”
帐篷内死一般寂静。
只有风声在帐外呼啸。
公孙瓒没有说话,可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让那名久经生死的探子感到了窒息般的压力。
高桥马鞍……
双侧马镫……
这几个字,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公孙瓒的心口。
他戎马半生,与塞外异族交战无数,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高桥马鞍,意味着骑士在剧烈的冲撞与转向中,能稳如泰山。
双侧马镫,意味着骑士的双脚有了支撑!
这意味着,骑枪的突刺,将不再只依靠臂力,而是能借助整个身体,乃至战马的全部冲击力!
这意味着,骑兵可以在飞驰的马背上站起来,更轻易地拉弓放箭!
这不仅仅是马具的改良。`丸~夲!鰰`戦· ·追¢蕞?辛^蟑.截!
这是对骑兵这种战争工具的……重新定义。
“这消息,还有谁知道?”
公孙瓒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袁绍军中,似乎只当是无稽之谈,无人理会。”
探子老实回答。
“一群只知饮酒作赋的腐儒。”
公孙瓒冷哼一声。
他缓缓踱步,目光重新投向城外。
那片银白色的洪流,在他眼中,忽然变得脆弱起来。
袁绍讨伐赤匪……
这或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抹决断。
“传公孙越来见我。”
片刻之后,一间密室之内。
地图铺在案上,炭火在盆中发出轻微的哔剥声。
公孙瓒的堂弟,公孙越,躬身站在他面前。
“兄长。”
“袁本初要打安平,你怎么看?”
公孙瓒的手指,点在地图上安平的位置。
“一群流寇,袁绍大军压境,不过以卵击石。”
公孙越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要你,带一千白马义从,去投袁绍。”
公孙瓒语出惊人。
公孙越一愣:“兄长,我们与袁绍素有嫌隙,此时去助他?”
“不是助他。”
公孙瓒抬起头,双眼在昏暗的灯火下,亮得吓人。
“是借他的兵,去看我们的东西。”
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的任务,不是杀敌,是看!”
“我要你,混进联军,接近战场,用你的眼睛,给我死死盯住那伙赤匪的骑兵!”
“看他们的马!看他们的鞍!看他们脚下有没有那个叫‘马镫’的东西!”
公孙越的呼吸一窒,他从未见过兄长如此郑重。
“如果他们发起冲锋,我要你记下,他们的骑枪是如何握持的,他们的阵型是如何变化的!”
“如果他们败退,我要你记下,他们在马背上是如何转身放箭的!”
公孙瓒的手,重重地拍在公孙越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让后者身形一晃。
“想尽一切办法,哪怕是用人命去换,也要给我搞一套他们的马具回来!”
“如果搞不回来,就把它的样子,每一个细节,都给老子刻进你的脑子里,再带回来!”
公-孙越的心神剧震。
他终于明白,兄长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赤匪,也不是什么战局胜负。
他在意的,是那足以改变骑兵历史的小小马具。
“兄长……”
公孙越的声音有些干涩,“此事,竟如此重要?”
“重要?”
公孙瓒缓缓首起身,眼中流露出一丝外人从未见过的疲惫与渴望。
“阿越,这比袁绍的输赢重要,比你那一千人的性命重要,甚至比我公孙瓒能不能守住这幽州,都重要!”
“这是我们白马义从,能否真正纵横天下的关键!”
公孙越心头一凛,再无半点疑惑。
他猛地一抱拳,沉声应道:
“弟,领命!”
就在幽州的寒风中,一双来自北方的眼睛,以一种独特的视角,窥向了安平的风云变幻。
数百里之外,安平城下。
和煦的春风,却带着浓烈的肃杀之气。
数万大军如黑色的潮水,将小小的安平城围得水泄不通。
旌旗蔽日,刀枪如林。
联军阵前,一名身材魁梧、金甲耀眼的将领,正立马横刀。
正是袁绍麾下大将,颜良。
他看着城墙上那面孤零零的、绣着赤星的红旗,放声大笑,声如洪钟。
“城上的鼠辈听着!”
“速速叫那赤匪头子李峥滚出来受死!否则,待我大军破城之日,定叫尔等鸡犬不留!”
笑声与骂声在旷野上回荡,充满了不可一世的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