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潮水漫过原野,最终停在了安平城下。+r?c,y,x*s~w..~c^o*m_
一万精兵,甲胄鲜明,刀枪如林。
肃杀之气,让春日的暖风都变得冰冷。
颜良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他抬起头,看向那座并不算高大的城池。
城门紧闭。
城墙之上,人影稀疏,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去。
只有一面绣着赤星的红旗,在风中固执地飘扬,像一道刺眼的伤口。
“哈!”
颜良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他身后的副将催马上前,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将军,这便是安平城。”
“我看见了。”
颜良的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扭头对左右的将校大笑道:“我道是何等龙潭虎穴,竟让卢中郎将折戟沉沙!”
“原来只是一群见了官军,便吓得不敢出头的缩头乌龟!”
笑声在军阵中传开,引来一片附和的哄笑。¢墈¢书_屋? ?首?发~
袁军的士气,瞬间被这股骄狂点燃。
副将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将军,不可大意。卢公兵败,其中必有蹊跷。”
“蹊跷?”
颜良脸上的笑容一收,眼神变得锐利。
“能有何蹊跷?”
他马鞭一指城头:“卢植老迈昏聩,心慈手软,败于此等宵小之手,是他自取其辱,徒惹天下笑话!”
“我颜良,可不是他那样的老朽!”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副将张了张嘴,还想再劝。
“将军,我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依末将之见,不如先行扎营,派出斥候,探明城中虚实,再做定夺。”
“探?”
颜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一挥马鞭,鞭梢在空中炸响。~x?h·u/l_i-a\n,.+c/o′m_
“一群泥腿子,也配我颜良去探?”
他厉声喝道:“我奉主公之命,三日内荡平赤匪!”
“今日便是第一日!”
他环视一周,目光扫过每一位将校的脸。
“传我将令!”
“全军下寨,伐木赶制云梯、冲车!三日之后,我要亲手取下那李峥的头颅,献于主公帐前!”
“将军!”
副将急了,“何须如此急切?此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我军大可围而不攻,断其粮道,不出半月,城中自乱。”
“半月?”
颜良冷哼一声,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主公在邺城设宴三日,等我捷报。难道要让主公的酒都凉透了,我颜良还没攻下一座小小的县城?”
他盯着副将,一字一顿地问:“这个脸,我丢不起,主公更丢不起!”
副将脸色一白,再也不敢多言。
“末将……遵命。”
“这便对了。”
颜良的脸色缓和下来,重新恢复了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
“一群躲在城里的鼠辈,何须多虑!待我大军器械备齐,一鼓作气,便能踏平此城!”
他看着城头那面红旗,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到时,我要将那面旗子撕碎,把李峥的人头挂在上面,让天下人都看看,与我河北袁氏作对的下场!”
军令如山,很快传遍全军。
数万大军开始在城外安营扎寨,斧头砍伐树木的声音,在旷野上响成一片。
喧嚣与烟尘,将这座小城团团围住。
颜良在亲兵的簇拥下,立马于高坡之上,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他仿佛己经看到,三日之后,城破人亡,自己提着李峥的人头,在邺城的庆功宴上接受主公与万众的欢呼。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眼中那些稀疏的守军,正不慌不忙地在城墙内侧,布置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更没有注意到,城墙之上,几个赤卫队的士兵,正抬着一个古怪的物件走上城头。
那是一个用铁皮卷成的巨大喇叭,外形丑陋,却被擦拭得锃亮。
一名年轻的士兵,有些不确定地问身边的队正。
“队长,书记长让咱们准备的这玩意儿,真能有用?”
那队正拍了拍铁皮喇叭,发出一声闷响。
他望向城下那片黑压压的军营,眼神平静。
“别问有没有用。”
“书记长说了,敌人来了,不止有刀枪,还得有道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说,要让城下的好汉们,听一听咱们安平根据地的新曲儿。”
“新曲儿?”
士兵更困惑了。
队正没有再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着吧。”
“等他们骂累了,就该咱们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