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此时,应当在碛山附近,此处三面是山,一面是草原,进可攻退可守,也是突厥几个大部族的聚居地,可汗王庭很可能就在此间。+k\k^x′s?w~.-o/r?g\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霎时到了近前,有洺州口音的男子开口问道:“郑嘉在哪里?”
薛临扯下蒙眼黑布。眼前出现一张胡子拉碴的男人脸庞,是王焕,当初守永年之时,他曾从城楼上远远望见过。
王焕催马来到郑嘉车前,探身伸手,拽开车门。
车门洞开,露出内里那张熟悉的脸,冷冷淡淡,抬眼看他。
“我就知道你没死,”王焕大笑起来,喉咙里带着点嘶哑的杂音,“你瞒不过我。”
他跳下马来抱,郑嘉冷冷道:“别碰我。”
王焕顿了顿,许久,轻嗤一声:“走!”
士兵们牵马推车,带着人往前赶,薛临看见张奢也扯下了蒙眼黑布,没有人阻止,他们此时已经深入突厥腹地,有突厥最精锐的主力军护卫,不怕他们翻天,也就不需要再多加戒备了。~1/7/k^a^n¢w·e?n~x,u¨e..~c·o′m/
薛临控着马,时前时后,留意着周遭的动静。不远处是大片的石头城墙,高高低低,矗立在暮色中,墙内有白色高楼,涂着蓝绿的屋顶,城中央是座最高大的建筑,飞檐瓦当,雄浑壮美,大约就是可汗的居所。
突厥士兵驱赶着,走进石头城,走向那座最雄壮的宫殿,郑嘉的车子第一个进宫,王焕突地拍马挡住,高声道:“剩下这些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士兵提刀上前,薛临厉声喝住:“慢着!”
落日最后一丝余晖照着涂成白色墙壁,露台之上,隐隐露出织锦团花的袍角,薛临转向那处:“我等此来是要见可汗,我朝天子是要与可汗议和,你算什么东西?岂能替可汗做主!”
王焕羞恼着,挥刀劈下,薛临不避不让,傲然道:“难道堂堂可汗,连天子使臣都不敢见,任由一个反叛摆布?”
“住手。′x-i\n_t/i·a!n~x`i?x_s-..c_o!m?”露台上衣角一闪,一个身材高大,头发卷曲的男人走出来,止住了王焕,“你们皇帝准备怎么跟我谈?”
是突厥的浑末可汗。薛临抬眼:“天子使臣会见可汗,岂能在此处草草谈讲?”
余光瞥见张奢在袖子底下向他打了个手势,这是消息已经送出去的意思。好快的手脚。
露台上传来笑声,浑末朗声吩咐:“开殿门,本汗与这个胆大的使臣喝一杯!”
殿门轰然而开,薛临迈步走进,心里知道,这场九死一生的对决,此时才正式拉开序幕。思绪有一刹那想起了王十六。也许今天,他便会命丧于此。
阿潮,愿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拥有最圆满、欢喜的后半生。
***
人无声马衔枚,在夜色中循着标记飞快地向前,裴恕穿着夜行衣装,紧紧跟随。
千难万难,他也要带回薛临。她心爱的人,他会毫发无损,送还给她。
即便从此与她再无可能,他也绝不会让她再一次,痛不欲生。
***
魏博,节度使府。
三更鼓响时,王十六翻来覆去,片刻也不曾合眼。
许多从前疑惑的事,在锦新那番话后,都找到了答案。裴恕说过,想要个孩子,但他后来,再没有碰过她。同床共枕那些夜里,她能感觉到他的急切,但他硬是忍下了。原来,他都知道了。
她一直都知道他无所不能,她太习惯了他不动声色解决掉所有的问题,几乎忘了,他也并不是三头六臂,有许多事也需要他竭尽全力,比如追逐她,比如违抗父母之命,娶她。
她辜负他的,实在太多。
耳边响起薛临的语声:他对你情深义重,莫要辜负他。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滑下,打湿了枕头,王十六在黑暗中睁大着眼睛,哥哥,是我变心了吗?为什么这些天,我那么多次,想起裴恕?
***
碛山,突厥王庭。
寂寂深夜里,突然传来守卫惊恐的叫声:“不好了,中原人突袭,我们被包围了!”
薛临急急坐起。早有准备,所以此时衣衫整齐,鞋也穿着,只是王庭之中不能带兵刃,只能抄起案上的烛台防身,在黑暗中打开房门。
“郎君随我来。”张奢刚刚赶到,带着侍卫将他围在中间,护着他向外走。
“快去找郑夫人。”薛临急急吩咐。
“已经派了人过去,”张奢拉着他穿过曲曲折折的宫道,“李节帅在外面接应,郎君跟我走。”
厮杀声叫嚷声,一霎时盈满双耳,火把亮起来,浑末由亲兵护卫着向外撤离,看见他时怒声吼道:“咱们中计了,杀了那个中原使臣!”
张奢手中刀快得挥出残影,但敌人太多,薛临左支右绌,渐渐觉得透不过气,他这副残躯,实在是拖累。
又一队士兵扑过来,张奢被分开围攻,缠住了脱不得身,一个突厥士兵挥刀砍来,薛临手中的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