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凡在我身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吐出几个字:“他们可能和我们一样。′w¨o!d^e?b~o-o!k/s_._c_o/m*”
我心中猛地一震。
和我们一样?
外来者?
果然,那三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一眼即将爆发冲突的两个部落。
对他们而言,这场凡人的厮杀,就像是路边的两群蚂蚁打架,完全不值得投以半点关注。
他们的身形,与周围的蛮荒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当那支部落大军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就连卷起的烟尘,都像是主动避开了他们。
他们的目光,穿透了遥远的距离,越过了骚动的部落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我们藏身的这块巨石之上。
没有杀意,没有审视,只有纯粹的“凝视”。
我们,暴露了。
为首的那个面具人,朝着我们的方向,微微抬了抬手。
下一刻,我们周围的空间发生了诡异的扭曲。并非是移形换影,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逻辑置换”。
前一秒,我们还在山丘的巨石之后;后一秒,我们已经出现在了那三个面具人的面前。
而两个部落的族人,还在不远处为了生存而嘶吼、咆哮,对我们这里的异状,毫无察觉。
“你们不该来的。”
为首的面具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通过面具的传导,变得有些失真,听不出年纪与情感,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沉重:“就是因为你们,这个宇宙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我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不是“这个世界”,而是“这个宇宙”!
我们是……灾难的根源?
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是受害者,是在“祂”的玩弄下,挣扎求生的囚徒!
我心中惊骇莫名,忍不住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面具人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们,惨白的面具,比“祂”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姿态,更让人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
他转过身,向着远处的荒野走去。
“跟上来。?萝′?拉$小,说D ¢a追|?最??o新|{1章£¥节?tμ”
我和梁凡对视了一眼。
我们没有选择。
我们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远离了这片即将被血与火吞噬的土地。
最终,他们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下了脚步。
走进山洞,里面异常的简洁,只有一堆早已熄灭的篝火和几块光滑的石块。
三个面具人转过身,面对着我们。
为首的那人,缓缓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白色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
那不是一张属于“人”的脸,上面没有五官,而是一片……缓慢流淌的,由无数星辰光点组成的微缩星云。
他将一整片宇宙的夜空,承载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身后的两人,也摘下了面具。
一张脸是不断生灭的金色法阵;另一张脸,则是一片纯粹的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空洞”。
“我们没有名字。”
“星云脸”的使者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不再失真,而是化作了无数个声音的叠加,直接在我们意识中响起:“我们是‘天’的使者。是这个宇宙在被‘黑手’彻底污染、改写前,其‘本源法则’所留下的,最后的回响。”
“天?”我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词汇。
“‘天’,不是你们所理解的那个,有意志的,高高在上的存在。它,就是‘道’本身。是宇宙诞生之初,包容一切可能,衍生一切真实的,最初的‘规则’。”
星云使者解释道:“在那个时代,宇宙是自由的,生命可以沿着无数条轨迹,走向无数种可能。直到……‘黑手’的到来。”
“它是一种外来的‘瘟疫’,是一种专门捕食宇宙本源的‘天灾’。”
“当它降临后,这个宇宙,就变得疯狂了。无限的可能性被收束,自由的真实被扭曲。整个宇宙,都被套上了一层名为‘剧本’的枷锁,所有的生命,所有的世界,都只能按照它所编写好的‘故事’去演绎,去挣扎,去毁灭,最终成为它的食粮。”
“历史权谋,高魔仙侠,废土朋克,星际史诗……都只是它用来‘烹饪’不同风味‘食材’的,一个个不同的‘厨房’罢了。”
这番话,印证了我们之前所有的猜测,却又揭示出了一个更加宏大而绝望的真相。
我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说,是我们造成了这一切?”
星云使者的“脸”上,那片星云的流转速度微微加快,似乎是在表达一种复杂的情绪。:]完?3本*!]神~a站?? |??更§新?-*最?快=,
“因为你们的‘特殊性’。你们是‘异类’,但你们的特殊之处在于,你们的‘道’,触及了最本质的‘真实’与‘虚无’。”
“你的‘真如来’,洞悉的是表象之下的真实逻辑;而他的‘不看’,斩断的是万物之间的因果联系。”
“这两种力量,在这个被‘剧本’所覆盖的虚假宇宙里,就像是电脑病毒,拥有直接攻击底层代码的能力。”
“黑手原本的计划,是按部就班地完成这个‘高魔仙侠’剧本的‘养殖’。它设定好了主角,设定好了反派,设定好了各种机缘与危机,准备上演一出长达数千年的‘凡人修仙’大戏,慢慢地收割这个世界。”
“但你们的出现和反抗,尤其是你们污染‘吴王’那个鱼饵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它。”
“它发现,常规的‘剧情杀’对你们无效。于是,它做出了一个极端的决定:放弃了原本的剧本,直接将自己的意志降临,以整个世界为素材,强行将底层规则改写,创造了这个封闭的‘仙侠囚笼’。”
“它要将你们困死在这里,慢慢地研究、玩弄,最终消化。你们的擅自行动,让整个世界的演化进程,被粗暴地提前了数千年,也让局势,恶化到了最坏的地步。”
星云使者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原本在这个世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不少在那场‘古代世界’浩劫中幸存下来,依然保持着自我理智的土著强者。”
“甚至,还有一些来自其他宇宙的‘观察者’和‘干预者’,他们一直在暗中行动,试图寻找机会,唤醒这个世界的‘天道’,从内部瓦解黑手的统治。”
“但你们的行为,就像是在一盘精密的棋局中,扔下了一块巨石,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黑手的意志彻底接管了世界,那些潜伏者要么被瞬间抹杀,要么被强行‘格式化’,变成了这个新剧本里的角色。”
我和梁凡,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我们以为自己是反抗者,是与命运搏斗的勇士。
却没想到,在更高的层面上,我们的反抗,竟然成了加速一切毁灭的催化剂。这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良久,我才挤出一丝苦涩的叹息:“这种事情……也不能全怨我们。在我们的视角里,除了反抗,别无选择。而且……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以‘祂’的性格,也迟早会注意到我们。”
“罢了。”星云使者摇了摇头,伸手一挥:“既然如此,那就召集所有人商议一下吧。”
下一刻,原本空旷的山洞,多了一些人。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馊味的老乞丐,蹲在山洞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兽骨。
他一边在地上乱画,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不对,不对!贫道掐指一算,此女当有凤凰之命,三日后于青云山巅得遇真龙,共谱一段佳话……”
“哎呀,不对不对,剧本换了!该死,换成废土了!我应该去捡瓶盖……捡瓶盖才是王道!”
“不对,这是星际史诗的开篇,我应该是那个被流放的帝国皇子,在这颗垃圾星上捡垃圾……”
他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癫狂,似乎有无数个角色的人格,在他的脑海里冲突、交战。
在山洞的另一边,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扎着冲天辫的男童,正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
他老气横秋地叹着气。
在他面前摆着一盘用石子充当棋子的棋局。
他正自己和自己下得不亦乐乎。
还有一个穿着华丽丝绸长袍,手里拿着一把白玉折扇的公子哥,正对着一块能映出模糊人影的石壁,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发髻。
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他嘴里却在不停地念叨:“仪态,仪态最重要。就算是死,也要死得体面。上一个剧本,我死的时候被轰成了渣,太不体面了,这次一定要注意。嗯,这个发型,配得上我‘末代贵族’的身份……”
除了他们,还有几个或沉默不语,或喃喃自语的怪人。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们……”我看向星云使者,欲言又止。
星云使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悯:“他们都是反抗过‘黑手’的强者。这些人中,有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超脱者,也有来自其他宇宙的干预者。”
“那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忍不住问道。
“因为‘黑手’最恶毒的武器,不是毁灭,而是‘设定’。”
旁边那位“符文脸”的使者,用一种冰冷而理性的声音解释道:“当一个世界被黑手彻底掌控后,它就会为这个世界里所有试图反抗的‘不稳定因素’,量身定做一套‘角色设定’。”
“它不会直接杀死你,那太便宜你了。它会让你出生在一个特定的家庭,赋予你特定的性格,让你经历特定的事件,将你牢牢地锁死在它为你编写的‘人物小传’里。”
“那个老乞丐,”
他指向角落:“他原本是一位算尽天机,智慧通天的道尊。黑手便让他一次次地转生为‘疯癫术士’、‘江湖骗子’、‘末日预言家’。”
“每一次,他的推演都会在最后关头被‘剧情’强行扭转,让他沦为世人眼中的笑柄。久而久之,他的‘道’就崩溃了,真假难辨,彻底疯了。”
“还有那个男童。”
他又指向那个孩子:“他曾是一位活了数万年的古老存在,心智坚如磐石。黑手便让他永世转生为‘神童’、‘圣子’、‘天选之人’。每一次都在他最辉煌,即将触及更高境界的时候,以一种最荒谬,最可笑的方式夭折。”
“一次次的希望与绝望的轮回,磨灭了他所有的锐气,如今只剩下这具空洞的皮囊。”
“那个公子哥,曾是一位杀伐果断的枭雄。黑手就让他不断转生为‘亡国之君’、‘末代贵族’,让他拥有最高贵的身份,最优雅的品味,却永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在时代的洪流中被碾得粉碎。”
“最终,他放弃了反抗,只追求于虚无缥缈的‘体面’。”
“我们这个组织,在最鼎盛的时候,曾有上万名来自各个宇宙的强者。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这无尽的,被‘设定’好的轮回之中,无法保持本心,迷失了自我,最终彻底疯癫,或者被‘剧情’同化,沦为了黑手的傀儡。”
“只剩下我们了。我们三个,因为‘道’的特殊性,可以勉强豁免‘设定’的侵蚀。而他们……”
符文使者看了一眼那些怪人:“他们是最后的一批,还能在疯狂的间隙,保留一丝反抗本能的‘火种’。虽然微弱,但……终究是火种。”
我听得遍体生寒。
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它不毁灭你的肉体,而是从根源上,扭曲你的灵魂,污染你的意志,将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变成一个笑话,让你在无尽的轮回扮演中,彻底忘记自己是谁。
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破灭。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明白,这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不可逆转的绝境了。我们没有退路,要么在反抗中被碾碎,要么在扮演中被同化。
“既然你们已经把事情搞砸了,”星云使者宏大的声音,再次在我脑海中响起,但这一次,却带上了一丝出人意料的,近乎疯狂的决绝:“那不妨……就干得更大胆一点。”
我精神一振,急忙问道:“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星云使者那片星云组成的脸上,光芒闪烁,在进行着亿万次的推演。
最终,他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计划。
“刺杀‘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