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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看书 > 都市 > 天命守村人 > 第1661章 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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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跟着商队,行走了七日。·2?芭^墈?书+蛧? \唔_错+内!容?

七日间,风餐露宿,晓行夜宿。我们经过了荒野,穿过了密林,也见到了因山贼出没而被废弃的村庄。

这个世界,在细节上,丰满得令人心惊。

它有自己的地理风貌,有自己的生态系统,甚至有自己合理的“危险区域”设定。

一切都为了让这个“故事”,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第八日,我们抵达了一个名为“云溪镇”的地方。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一条清澈的溪流穿镇而过,两岸是青翠的竹林和错落有致的民居,看起来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韵味。

然而,当我们进入镇子,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镇上的行人,大多面带菜色,行色匆匆。街道两旁的店铺,十有八九都关着门,显得萧条而冷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压抑的愁苦气息。

我们很快就从其他商贩口中,得知了原因。

云溪镇,遭了灾。

不是水灾,也不是旱灾,而是一场诡异的“病灾”。

从三个月前开始,镇上许多青壮年,都得了一种怪病。不发烧,不咳嗽,只是浑身无力,日渐消瘦,最终卧床不起,无法劳作。

请了无数郎中,都看不出所以然。地里的庄稼没人收,家里的生计断了来源,整个镇子,便迅速地衰败了下来。

我和梁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这又是一个新的“剧本”。一个以“灾病”为背景的故事舞台。

我们没有声张,依旧扮演着为生计发愁的外地布商,在镇上唯一还开着的“同福客栈”住了下来。

然后,我们便拉着骡车,在镇中心一块相对还算有点人气的空地上,摆开了布摊。

生意,自然是惨淡的。

镇民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有闲钱来买布。

但我们并不在乎。我们的目的,本就不是做生意。摆摊,只是我们“观察”这个新舞台的“坐席”。

一连数日,我们静静地坐在摊位后,看着这个被“愁苦”剧本笼罩的小镇。

我们看到,郎中每日都背着药箱,在各家各户之间穿梭,最后总是愁眉不展地离开。6吆看书惘 勉沸越毒

我们看到,镇上的大户“钱员外”,每日都会在镇口搭棚施粥,但那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对于整个镇子的困境,不过是杯水车薪。

我们看到,绝望的镇民们,开始涌向镇东的“山神庙”,在那里磕头祈祷,香火反而比往日更加鼎盛。

每一个“角色”,都在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他们在“灾难”剧本中,应有的身份。

郎中的“束手无策”,员外的“伪善施舍”,镇民的“绝望祈祷”……这一切,都完美地构成了一幅“小镇遭灾图”。

而这个故事的“主角”,在第五天,终于登场了。

一个身穿粗布衣裙,面容憔悴但依旧能看出几分清丽的少女,脚步踉跄地走到了我们的布摊前。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两……两位老板……”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蝇,“你们……收不收人?”

我心中一动,知道“剧情”要开始了。

我抬起头,用一个普通商人该有的、略带审视和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她。

“小姑娘,我们这是布行,不招人。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不,不是的。”少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我不是来做工的。我想……我想把自己卖了。”

“卖身?”我故作惊讶。

“嗯。”少女用力地点了下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爹也得了镇上的怪病,卧床不起。家里已经断炊三天了,再没钱请郎中抓药,爹爹他……他就要撑不住了。”

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用一种恳求到极致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什么都能做,洗衣,做饭,粗活累活我都能干。只要……只要能给我十两银子,救我爹爹一命。我……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卖身救父”的剧本。

一个孝顺,美丽,又走投无路的少女。一个病重垂危,需要银子救命的父亲。

一切的戏剧冲突元素,都齐全了。

我看向梁凡,他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眼前这个催人泪下的场景,在他眼中不过是风吹过一片叶子。

我知道,我们不能“买”。

“买下”这个行为,就意味着我们成为了这个“剧本”中的关键角色,从“观众”,变成了“演员”。.三?叶-屋? ^更-新?最,全,这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因果。

于是,我按照一个精明而又略带凉薄的商人“设定”,皱起了眉头。

“小姑娘,我们是小本生意,这车布都卖不出去,哪里有十两银子给你。你还是……去别处问问吧。”

我的拒绝,是合情合理的。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死寂与绝望。

她对着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失魂落魄地,转向了下一个摊位。

她挨家挨户地问过去。

得到的,都是摇头和拒绝。

没有人能拿出十两银子。在这个被“贫病”剧本笼罩的小镇里,十两银子,是一笔天文数字。

少女最终跪倒在街角,发出了压抑而又绝望的哭声。

这哭声,引来了周围零星路人的同情与叹息。

“唉,是刘家的那个闺女,叫……叫依依吧?”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惜了,命苦啊。”

“她爹刘铁匠,可是个好人,怎么就得了这怪病。”

周围的“角色”们,开始用他们的议论,来补全这个故事的背景信息。

少女名叫刘依依,她父亲是镇上唯一的铁匠。

我和梁凡,没有再多看。我们收了摊,回了客栈。

但第二天,我们再次出摊时,却发现镇上的气氛,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人们的脸上,少了一丝愁苦,多了一丝兴奋和期待。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们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镇中心最大的一家酒楼“望江楼”的门口,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喜字。

“听说了吗?钱员外要纳妾了!”

“纳的是谁啊?”

“就是刘铁匠家的那个孝女,刘依依啊!”

“啊?她不是昨天还在街上卖身吗?”

“可不是嘛!钱员外听说了这事,被她的孝心感动,当即就派人上门提亲,不但不要她卖身,还愿意出一百两银子,给她爹治病呢!”

“一百两!天呐!钱员外真是个大善人啊!”

“是啊是啊,这下刘依依可算是掉进福窝里了。不仅救了爹,自己下半辈子也有了依靠。”

人群的议论声中,充满了对“善人”的赞美,和对“孝女”终得福报的欣慰。

这个“卖身救父”的故事,迎来了它最圆满,最符合世俗价值观的结局。

孝女的“孝”,得到了回报。员外的“善”,得到了彰显。一个悲剧,被强行扭转成了一出皆大大欢喜的喜剧。

然而,我和梁凡,却在这片喜庆和赞美的氛围中,嗅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的寒意。

因为这个结局,太“标准”了。

标准得,就像一个说书先生,为了迎合听众的口味,而刻意编写出来的“大团圆”结局。

它完美地消解了悲剧,弘扬了“善有善报”的核心思想,让每一个“听”到这个故事的人,都感到心满意足。

当天晚上,我们没有回客栈。

我们绕到了刘依依家的后巷。那是一座破旧的小院,此刻,里面却灯火通明。

我们能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刘依依母亲喜极而泣的声音,和郎中开出的药方被高声诵读的声音。

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我们没有进去,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

过了一个时辰,院门开了。钱员外府上的管家,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抬着彩礼的家丁。

又过了一会儿,郎中也背着药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院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刘依依和她的母亲。

就在这时,我通过墙壁的缝隙,看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一幕。

刘依依的母亲,那个白天还在为女儿的“好归宿”而喜极而泣的妇人,此刻,正背对着窗户,站在屋子的阴影里。

她没有笑,也没有哭。

她的脸上,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深入骨髓的麻木与疲惫。

她走到墙角一个破旧的木箱前,缓缓打开。

箱子里,没有金银,只有一叠厚厚的、泛黄的纸。

她从最上面,拿起一张。

那是一份“卖身契”。

然后,她用一种无比熟练的、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遍的动作,将那张卖身契,投入了身前的火盆。

火光,映亮了她的脸。那张麻木的脸上,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而在她的身边,那个刚刚用自己的“牺牲”,换来家庭“希望”的少女刘依依,正呆呆地坐在床边。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崭新的、墨迹未干的“婚契”。

她的眼神,是空洞的。

仿佛她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未来,而是母亲手中,那张正在被烧毁的,“过去”。

我的灵魂,在这一刻,如遭重击。

我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皆大欢喜”的结局。

这是一场“轮回”。

刘依依的“卖身救父”,不是第一次发生。

或许,在几年前,或者十几年前,她的母亲,也曾是这样一个“孝女”。她也曾为了救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刘依依的外公),而将自己“卖”给了那个叫刘铁匠的男人。

如今,轮到了刘依依。

她嫁给钱员外,救了自己的父亲。

但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当钱员外老去或者死去,当她年华老去,生下另一个女儿。这个“贫病”的剧本,或许会再次降临。

而她的女儿,将重复她今日的命运,为了救她,或者救她的丈夫,再次上演一出“卖身救父(夫)”的戏码。

她们的命运,被锁死在了这个名为“孝道”的、不断循环的剧本里。

一代又一代,以“孝”之名,行“牺牲”之实。

她们的每一次牺牲,都会被包装成一个感人的故事,用来点缀这个世界的“道德风尚”,成为说书人嘴里的谈资,成为百姓们口中的楷模。

她们的痛苦,她们的绝望,她们那麻木的、无声的泪水,全都被那光鲜亮丽的“大团圆”结局,给掩盖了。

“走吧。”

梁凡的声音,将我从彻骨的寒意中唤醒。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在火光中摇曳的母女身影,默默地转过身。

我们无需再看下去了。云溪镇的“故事”,我们已经读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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