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意思。-求~书_帮- *首,发!”我看着这尊形象可怖的“裂嘴佛”,琉璃法相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情:“以众生之魂为弦,以自身之口为琴,弹奏‘裂魂’之曲,污染一界。好大的手笔,好恶毒的手段。”
“聒噪!”裂嘴佛的巨口中,发出了震怒的咆哮,声波化作实质的涟漪,将周围的空间都震得层层碎裂。
“你毁了本座的道场,亵渎了至高的‘裂魂大道’!今日,我便将你的‘真如来’之魂,也撕成碎片,作为本座新乐章中最华丽的一段!”
祂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背后成千上万条挑着灵魂的黑色触手,齐齐绷直,指向了我。
“万魂齐奏,裂天之响!”
下一刻,成千上万个被束缚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滚油的锅中,同时发出了最凄厉、最痛苦、最绝望的尖叫。
他们的灵魂之力被疯狂地榨取、扭曲,化作了无穷无尽的、蕴含着毁灭意志的“裂魂”音符。
这些音符汇聚成一股黑色的、肉眼可见的、足以撕裂苍穹的毁灭洪流,向着我的琉璃法相,狂涌而来。
这已经不是神通,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天灾。
音波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撕碎的画卷,露出了其后漆黑的、令人心悸的虚无。
就连疯妖界坚固无比的暗红色天穹,都被这股音波洪流,硬生生地冲开了一个巨大而狰狞的窟窿,混沌的能量从中倾泻而下,又被音波本身的力量所湮灭。
这一击,足以将小半个疯妖界,都化作万物不存的死寂绝地。
我身后的张凡和青萝,在这股恐怖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声威之下,神魂剧颤,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
若非有我琉璃法相自然散发的“真如来”领域庇护,恐怕仅仅是这声波的余威,就足以让他们的真灵当场崩解,魂飞魄散。
“以众生之苦为乐,以万灵之痛为道。”
我看着席卷天地而来的黑色天灾,巨大的琉璃法相,缓缓地,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
“你的道,错了。”
我的琉璃法相,并未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也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神通来对抗。
我只是,张开了嘴。
然后,开始“诵经”。
我诵的,并非什么高深莫测的无上佛法,也不是什么威能浩荡的降魔真言。
我诵的,是那部流传最广,也最是阐述“空”之真理的——《心经》。-0¨0_s?h¨u?./n?e~t.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我的声音,不大,在毁天灭地的魔音狂潮中,渺小得宛若沧海一粟。
但是,它却无比的清晰。
它不像裂嘴佛的魔音那般狂暴、污秽,充满了毁灭与污染的欲望。
我的声音,是平静的,是安宁的,是理智的,是慈悲的。
它像是一颗清净的琉璃宝珠,投入了名为“疯狂”的污浊湖泊之中。
它像是一缕穿过亘古黑暗的清风,吹入了密不透风的、囚禁着万千灵魂的黑暗囚室。
我的诵经声,化作了一个个透明的、由“真如来”法理构成的、琉璃雕琢而成的文字,从我的口中飘出。这些文字不大,却蕴含着一种勘破万法本源的无上至理。
它们不闪不避,迎向了那黑色的、毁灭一切的“裂魂”音波。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法则与法则之间惨烈交锋的火花。
当我的“心经”文字,与那“裂魂”音波接触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狂暴的、足以撕裂世界的魔音,就如同被驯服的烈马,瞬间变得温顺。
那些由众生无尽的痛苦、怨恨、绝望所汇聚而成的毁灭性能量,在“度一切苦厄”这五个琉璃文字面前,找到了最终的、最渴望的归宿。
它们不再狂暴,不再毁灭。
它们被“度化”了。
毁天灭地的黑色音波洪流,就这么在半空中,被我平静的诵经声,一点一点地,消弭于无形。
最终,化作了最纯粹的、无害的灵气,如同点点萤火,消散在这片刚刚经历了浩劫的天地之间。
“不!这不可能!”
裂嘴佛那唯一的器官——巨口中,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的‘裂魂天响’!那是我凝聚了万魂之力,是我‘裂魂大道’的至高魔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了?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掀起?”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没有理会祂的咆哮,继续平静地诵念。
我的声音,拥有着一种穿透一切虚妄表象的魔力。!x\4~5!z?w...c′o¢m/
它不仅在天地间回响,更直接响彻在被裂嘴佛的黑色触手所束缚的、那成千上万个灵魂的耳中。
那些原本在痛苦哀嚎、绝望挣扎的灵魂,在听到我的经文后,渐渐地,停止了挣扎。
他们空洞、麻木的眼神中,开始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名为“智慧”的火花。
他们想起了自己是谁。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我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继续响起。
束缚着那些灵魂的黑色触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它们的力量根源,是榨取和扭曲这些灵魂。而现在,这些灵魂正在从内部,反抗着“裂魂经”的控制。
“不!你们是我的!你们是我的乐器!是我的资粮!不准醒来!不准反抗!”
裂嘴佛感觉到了力量的根基正在动摇,祂疯狂地咆哮着,试图加强对这些灵魂的控制,将他们重新拉入无尽的疯狂与痛苦之中。
然而,大势已去。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当这一句阐述万法本质的经文,从我的口中,清晰而坚定地念出。
那些束缚灵魂的黑色触手,再也无法维持其邪异的形态。
它们,是“裂魂经”扭曲法则的产物,是“有”,是“生”,是“垢”,是“增”。
而我的“心经”,阐述的,是“空”之真理。
在“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的终极法理面前,这些依靠污染和扭曲而存在的“法”,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如同沙滩上堆砌的城堡,被名为“真理”的浪潮一冲,便轰然垮塌。
啪!啪!啪!啪!
成千上万条坚韧无比的黑色触手,在同一时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寸寸断裂,继而化作了黑色的飞灰,飘散在风中。
成千上万个被束缚了无尽岁月的灵魂,终于,在这一刻,获得了彻底的自由。
他们没有立刻消散,而是化作了一片璀璨无比的灵魂星河,环绕在我的琉璃法相周围。
他们不再痛苦的脸上,充满了感激与解脱。他们齐齐向我躬身一礼,这是他们所能表达的,最真诚的谢意。
随后,他们化作了漫天的光点,如同一场倒放的流星雨,循着各自的因果,投入了不可知的轮回之中,去寻求一个全新的、干净的开始。
“我的力量……我的灵魂……我的乐章……”
裂嘴佛感受着体内力量如同开闸洪水般的飞速流逝,祂巨大的嘴,第一次,发出了惊恐到极点的尖叫。
失去了万魂作为力量来源,祂庞大的、臃肿的暗金色法身,如同被戳破的皮球,开始迅速地干瘪、缩小、腐朽。
“结束了。”
我看着祂,念出了《心经》的最后一句,也是蕴含着最终极解脱之力的真言。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随着最后这句真言落下。
我的琉璃法相,伸出了一根手指。
向着已经虚弱不堪、气息奄奄的裂嘴佛,轻轻一点。
这一指,没有杀意,没有毁灭,没有法则的碰撞。
有的,只是“终结”。
是对这场由“裂魂经”引发的、持续了无数岁月的疯狂的终结。
是对这尊由“黑手”扭曲、污染而诞生的可悲存在的终结。
裂嘴佛巨大的嘴,还想发出最后的诅咒与咆哮。
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的手指,点在了祂的眉心,那个本应是智慧之源、般若之所在,如今却只剩下一张巨口的,空洞的地方。
“嗡……”
裂嘴佛庞大的、干瘪的暗金色身躯,从被我手指点中的地方开始,寸寸化作了最微小的光之尘埃。
不是消散,而是“还原”。
祂被我以“真如来”之理,从存在的根源上,彻底抹去。
随着裂嘴佛的彻底寂灭。
这座被黑气缠绕了无数年的灵山,终于卸下了千钧重担。
所有的黑气,所有的魔纹,所有的邪异,所有的疯狂,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山体,恢复了它本应有的、神圣而庄严的、闪耀着温润佛光的金色。
那些被扭曲成痛苦、狰狞模样的佛陀、菩萨浮雕,也重新恢复了慈悲、祥和、宁静的面容。
那回荡在整个疯妖界上空,永无止境的“裂魂经”魔音,也终于,彻底地,停息了。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寂静之中。
灵山,被我荡平。
或者说,是被我,扶正。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当持续了无数岁月,早已成为疯妖界万物背景音的“裂魂经”魔音彻底消失后,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诡异而空虚的沉寂之中。
大地之上,无数正在疯狂厮杀、自相残杀、或者自残的妖族,它们的动作都在这一刻,诡异地停顿了下来。
它们那双被血色与疯狂填满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的茫然。
那根一直在它们脑髓深处搅动,逼迫它们陷入无尽疯狂的毒刺,被拔掉了。
然而,毒刺虽去,剧毒却早已深入骨髓,融入真灵。
他们的真灵,已经被“裂魂经”撕扯得支离破碎;他们的神智,也早已被无尽岁月的疯狂所彻底吞噬。
即使没有了魔音的催动,他们也只是从“主动的、狂暴的疯狂”,变成了“被动的、无意识的、麻木的疯狂”。
他们如同失去了提线木偶师的傀儡,茫然地站在原地,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习惯性地抽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的嘶吼。
他们的痛苦,并未结束。或许,对于没有了“自我”的他们来说,这才是最大的痛苦。
灵山之巅,我收起了亿万丈的琉璃法相,重新化作了那个白衣赤足、黑发如瀑的青年模样。
张凡从我的肩膀上跃下,化作那个俊朗潇d的青衫男子形态。他看着脚下这座被彻底净化、佛光萦绕、甚至比传说中上古佛国还要神圣的灵山,又看了看山下广袤大地上,依旧处于混沌与混乱中的亿万妖族,脸上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色。
“你……你真的做到了。”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语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震撼:“你把这疯妖界最大的毒瘤,连根拔起了。但是……接下来怎么办?这些被污染的妖族,数量实在太多了,亿万都不止。而且他们的灵魂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恐怕……就算没有了魔音,他们也只会永远这样浑浑噩噩下去,直到生命耗尽。”
青萝也缓缓走上前来,她看着山下那些曾经是她同族,如今却形同走肉的生命,那双美眸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悲伤与一丝最后的祈求:“陈三生,您……您一定还有办法救他们的,对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头,看向了那片依旧是暗红色,但已经不再那么压抑、疯狂的混沌天穹。
“病根已除,接下来,便是疗伤。”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缓缓地,盘膝而坐,就在这被净化的灵山之巅,昔日“裂嘴佛”盘踞的废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