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广场之上,时间被纯净无瑕的琉璃佛光冻结。′?*小&%说¢÷£C>|Mˉ#S?? ¤已×发μ=布o最~>?新?′章′??节)??
这佛光并非炽烈灼目,恰恰相反,它无比的温柔,如同初春融雪的暖阳,又似是慈母临行前的凝望。
它没有蕴含任何一丝一毫的杀伐之气,只是静静地流淌,覆盖了每一寸被魔气侵染的土地,轻柔地,拂过每一位堕落僧侣的躯体。
为首的六臂菩萨,祂三张因痴狂而扭曲的面孔,在佛光的照耀下,瞬间凝固。
“呃……啊……头……我的头……”
他不再发出那种非人的咆哮,而是第一次,吐出了夹杂着无尽痛苦的人言。
他扔掉了手中那三柄由自身佛骨异化而成的、沾满罪孽的魔兵。骨刃“当啷”落地,发出的不再是金属的脆响,而是一种枯骨碎裂的哀鸣。
他用三双依旧结着佛印的、颤抖不已的手,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头颅。
他的身体,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
一半的身躯,被琉璃佛光浸润,正在努力地绽放出属于菩提道的、纯净温润的金光。
金光所到之处,血肉之下的魔纹如同烙铁下的冰雪,发出“滋滋”的声响,蒸腾起腥臭的黑烟。
而另一半身躯,则被盘踞已久的“裂魂经”魔念死死占据,浓稠如墨的黑气翻涌不休,凝聚成一张张哀嚎、诅咒的鬼脸,试图将新生的金光彻底吞噬。
光明与黑暗,清醒与疯狂,慈悲与暴虐,在他的灵魂深处展开了最原始、最残酷的拉锯。
不仅仅是他。放眼望去,整个广场数百名堕落僧侣,皆是如此。
他们或在地上翻滚,或用头颅撞击着坚硬的石板,或撕扯着自己身上被魔化的僧袍。
他们发出的嘶吼,不再是单纯的兽性咆哮,而是充满了矛盾、悔恨与无边痛苦的哀嚎。
这是一幅地狱般的景象,却又在地狱的底色上,透着一股神圣的、破晓般的希望。
“我……我不想……杀……”一位瘦削的罗汉,泪流满面,他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同门鲜血的、已经变得漆黑如炭的手,发出了绝望的悲鸣。
“佛祖……弟子……有罪……”另一位体型魁梧的金刚,身上的肌肉如同虬龙般鼓动,黑气与金光在他体表反复交错,每一次闪烁,都带给他撕心裂肺的痛楚。兰兰文血 首发
我肩膀上的张凡,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你这……这家伙……”他嘴唇嗫嚅,声音干涩:“你不是在用力量消灭他们,而是给予他们一个重新成为自己的机会!这已经不是战斗了,这是……这是‘度化’!真正意义上的度化!”
青萝那双秋水般的明眸中,异彩连连。
她出身于这个被疯狂所统治的世界,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裂魂经”的可怕。
那是一种从根源上抹杀“自我”的剧毒。而此刻,她却亲眼见证了有人能将这种剧毒,从受害者的灵魂中重新剥离。
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无尽的向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佛法……不是威严的审判,不是愤怒的降魔,而是……无尽的慈悲与唤醒。”
时间,在痛苦的嘶吼与灵魂的挣扎中,缓缓流逝。
终于,那尊六臂菩萨的嘶吼声,渐渐平息。
他身上所有的黑色魔纹,失去了根基,在菩提心火的灼烧下,被一丝丝、一缕缕地烧得一干二净。
三只由佛骨畸变成的、狰狞的骨刃手臂,也在金色的佛光中缓缓溶解、重塑,最终恢复成了结着“慈悲印”、“无畏印”与“说法印”的佛手。
他缓缓地,有些虚弱地站起身。
脸上的痴笑和扭曲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宝相庄严。
虽然气息衰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无比的清澈、宁静,宛如雨后被洗净的琉璃天空。
他低头,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双手,泪水,无声地,从他清澈的眼眸中滑落,滴在刚刚恢复金色的石板上,晕开一圈圈忏悔的涟漪。
他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只是对着我高耸入云的琉璃法相,整理了一下破碎的僧袍,用最标准、最虔诚的姿势,深深地,拜了下去。
一个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没有法力的波动,没有惊天的气势,只有一颗失落了无尽岁月后,重新归位的,感恩的灵魂。*0!0-小!说~网` ?最_新.章^节\更?新/快_
仿佛是一个信号。
广场之上,一个,两个,三个……
数百名堕落僧侣,在这场灵魂的战争中,陆续找回了自己,战胜了心魔。
他们一个个从地上站起,无论伤势多重,无论气息多弱,都无一例外地,对着我的法相,泣不成声,顶礼膜拜。
他们,被我从永无止境的、疯狂的深渊中,亲手拉了回来。
然而,我巨大的琉璃法相,并未理会这山呼海啸般的朝拜。
我的目光,古井无波,依旧穿透了层层虚空,牢牢地锁定在灵山之巅。
在那里,一股比先前那数百名僧侣加起来还要庞大、还要古老、也更加疯狂、更加纯粹的意志,正在苏醒。
它,被山下的这场“叛变”,彻底激怒了。
“装——神——弄——鬼——!”
一个宏大、暴虐、充满了无尽恶意的声音,如同亿万道惊雷同时在灵山之巅炸响。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种要将万物都撕成最原始碎片的恐怖威能。
“在本座的‘裂魂大道’面前,一切‘本心’,一切‘真如来’,皆是狗屁!不过是脆弱的泡影,一触即碎!”
“给——我——碎!”
轰隆!
整座灵山,这座疯妖界的支柱,剧烈地颤动起来。
山体之上,无数被魔化的浮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大块的岩石滚落而下。
山顶之上,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气,猛地向内一缩,凝聚成了一只由纯粹的、浓缩到极致的“裂魂经”经文构成的黑色巨手。
这只手,遮天蔽日。每一个构成手掌的黑色符文,都在疯狂地扭曲、变化,演绎着混乱、背叛、癫狂的极致奥义。
它在力量的层面上,或许比不上之前佛陀打出的那记蕴含着寂灭之理的“如来神掌”,但在精神污染和法则扭曲的层面上,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它不是要摧毁我的琉璃法相,那是物理层面的攻击。
它真正的目的,是要将构成我法相的“真如来”之理,也一同污染、分裂、扭曲!它要证明,它的“裂魂大道”,凌驾于一切“完整”与“统一”之上!
我琉璃法相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情,仿佛即将拍下的不是毁天灭地的魔手,而只是一片飘落的秋叶。
我缓缓抬起右手,张开五指。
霎时间,一面巨大无朋的、纯净剔透的琉璃宝镜,在我的掌心凝聚成形。
这面镜子,光滑如水,澄澈如空。
它的边缘是不断流转的琉璃色光晕,镜面之中,则倒映着整个疯妖界的天与地,也清晰地,倒映出了那只极速拍下的黑色巨手。
我将宝镜,不闪不避,迎了上去。
“你之法,还施彼身。”
蕴含着无尽疯狂之力的黑色巨手,终于,重重地,拍在了琉璃宝镜的镜面之上。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碰撞,没有法则对冲的能量爆炸。
镜子,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
当那只由纯粹“裂魂经”构成的黑色巨手拍在琉璃宝镜上时,镜面没有破碎,没有抵抗,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它只是……映照。
真实不虚地,将这只手的形态、力量、法则、乃至其中蕴含的疯狂意志,一丝不差地,映照了出来。
下一刻,一只一模一样的、同样由纯粹“裂魂经”构成的黑色巨手,从镜面之中,呼啸而出。
它穿过了一层水幕,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更狂暴的姿态,携带着被“反射”之后倍增的疯狂,狠狠地,拍向了它自己的源头——灵山之巅!
“什么?”
山巅之上,宏大而暴虐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愕与措手不及。
它从未想过,自己的大道,自己的力量,会被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原封不动地奉还。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这一次,响彻了整个疯妖界,甚至穿透了界壁,在无尽的混沌虚空中都掀起了阵阵涟漪。
那只黑色的巨手,结结实实地,拍在了灵山的山顶。
霎时间,黑气冲天,魔音贯耳!
山顶之上,无数黑色的符文,如同火山爆发般向四面八方喷涌而出,将整个坚固的山顶都炸得粉碎。
山石崩塌,大地哀鸣。
灵山之巅,那座一直作为疯狂与污染之源的、最宏伟、最邪异的堕落神殿,在这来自其自身力量的狂暴一击之下,如同被巨人踩碎的沙堡,瞬间被夷为了平地。
“啊啊啊啊啊!”
一声充满了愤怒、痛苦、羞辱与不敢置信的咆哮,从漫天烟尘的废墟之中传出。
“你竟敢……你竟敢用本座的道,来伤本座的身?”
烟尘缓缓散去,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从山顶的废墟中,缓缓站起。
那,是一尊“佛陀”。
或者说,是一个以佛陀为模板,被彻底扭曲、魔化了的怪物。
祂同样有着金色的法身,但那金色,却并非神圣庄严的赤金,而是一种病态的、如同生锈金属般的暗金色,充满了腐朽与堕落的气息。
祂的法相比之前我遇到的那位佛祖,还要庞大几分,但却显得无比臃肿、怪异。
最恐怖的是,祂的脸上,没有五官。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无比的、从额头一直咧到下巴的巨口。
这张嘴占据了祂整个面部,此刻正不断地开合,每一次开合,都发出震人心魄的“裂魂经”魔音。
而在祂的背后,伸出了成千上万条如同蜈蚣般扭动的、漆黑如墨的触手。
每一条触手的末端,都如同吊钩一般,挑着一个正在哀嚎、挣扎的、半透明的灵魂。
那些灵魂,形态各异,有妖族的,有佛门的,甚至还有其他各种奇特种族的,他们都被“裂魂经”的法则锁链所束缚,成为了这位“裂嘴佛”的力量来源与发声的乐器。
这就是疯妖界灵山的核心,是幕后“黑手”投放在此地的“裂魂经”的宿主。一个以佛陀为蓝本,以众生之魂为食粮的,法则级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