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相信大家一定很好奇,咱们这位手段了得的九殿下,
到底是怎么把凉州那个穷乡僻壤,建设成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铁桶江山的?
他从京营出来,这一路上当真就没遇到点啥险境吗?
河西走廊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
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遵守他新设立的那些“古怪”规矩?
不过嘛,大家先别急。^看\书¨君¢ ·已′发+布¢最¨芯~璋`劫?
咱们饭要一口一口吃,故事要一点一点讲。】
【在聊那些精彩的“种田”和“权谋”大戏之前,
咱们必须得先回到一切的起点,去真正理解凉州军这支军队,
为何能在日后爆发出那般惊天动地的力量?
因为只有把枪杆子握紧了,才有资格谈以后的一切。
而要理解这根“枪杆子”的威力,
我们就必须先了解构成这支军队的最基本单位——
那些士兵。
他们究竟是谁?
他们从何而来?
他们心中,又埋藏着何等的血泪与仇恨?
今天,我们就从一位新晋百夫长的视角,去看看“侯三”的过去。】
【话说侯三曾天真地以为,那几亩刻着侯家名字的地契,就是他们家的根。
可他后来才明白,在那个世道,地契,不过是一张随时可以被豺狼用“规矩”撕碎的废纸。】
【侯三的童年,是泥土味的。】
【泰和二十三年,中原,侯家村。】
【画面中,一个皮肤黝黑、筋骨强健的汉子,那是侯三的父亲侯老实,正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踩在自家田埂上。
晚饭时,他会从床头的木匣子里,拿出那张用油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发黄的地契,借着昏暗的油灯,一遍遍地对年幼的侯三说:
“三儿,看到没?这就是咱家的根!
只要有它在,咱就不用像长贵叔他们一样,见了张大户家的管家就得点头哈腰。
咱是自耕农,咱站得首!”
侯老实口中的“张大户”,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地主。
他家的青砖大院,就建在村口的高地,俯瞰着整个侯家村。?h′u?l,i*a?n¢w^x,.\c?o_m+
侯三记得,每到秋收后,张大户家的管家,一个三角眼、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总会带着几个家丁,以“勘定田界”为名,在各家的田地里耀武扬威地走一圈。
他手里拿着的,不是量地的尺子,而是一根浸了油的牛皮鞭。
别的佃户见了,都得远远地躬身行礼。
只有侯老实,会挺首腰杆,不卑不亢地站在自家田埂上,像一棵扎根在土地里的老树。
管家每次经过,都会阴阳怪气地对侯老实说:
“侯老实啊,你这地,位置不错嘛。
可要看好了,别让风给吹到我们张家的地界里去咯。”
侯老实只是闷声不响。
等管家走远了,侯三的母亲才会端着一碗热水,忧心忡忡地对丈夫说:
“他爹,我瞅着那张管家的眼神,总盯着咱家这几亩地。
要不……咱也送点礼过去?”
“送什么礼!”侯老实不高兴了,
“咱的粮食,是自个儿一颗汗珠子一颗汗珠子摔出来的!
凭什么给他?
再说了,咱有地契,官府认的!
他张家再横,还能大过王法不成?”
然而,“王法”并不能让他们家的日子好过多少。
除了国库的正税,县里每年都会派下各种闻所未闻的“摊派”。
今年是“剿匪附加”,明年是“河工特别捐”,后年又是“敬圣人修庙钱”。
这些银钱,从里正的手里过一遍,再到县里王主簿的账上走一圈,真正能用到“正途”上的,十不存一。
侯三家一年的收成,刨去这些苛捐杂税,剩下的也就勉强糊口。
但即便如此,这个家依旧充满了希望。
侯老实坚信,世道总会变好。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多攒下几个铜板,等侯三再大一些,就送他去镇上的张秀才那里,开蒙识字。
他常对侯三说:
“三儿,爹这辈子就这样了。
你得读书,读了书,就没人敢欺负咱了。+欣!丸`夲*榊¢栈? +追*嶵~新^蟑~洁`
将来当个账房先生,坐在屋里拨算盘,不比在地里刨食强?
到时候,咱家就真的……站首了。”】
【站首了。
这三个字,是侯老实一生的追求,也是侯三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期望。
他以为,只要守着那张地契,只要父亲的腰杆还挺着,他们的家,就永远不会倒。】
【然而,侯老实不懂。
在那个豺狼当道的世道,你站得越首,就越会引来铁锤的敲打。
当张大户终于决定拔掉这根钉子时,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
画面一转,不再是侯家村,而是县衙的后堂。
【张大户正满脸谄媚地,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县里王主簿的手中。
王主簿是兵部刘侍郎的远房外甥,靠着这层关系,才在这肥缺上坐得稳如泰山。
王主簿掂了掂钱袋,漫不经心地说:“张员外,何事如此破费啊?”
张大户凑上前,压低声音,指着一幅地图上的侯家位置:
“王大人,下官最近瞧着,侯家村南头那几亩水浇地,甚是荒芜。
下官心忧朝廷税赋,想着……
不如将其收归我处,好生打理,也能为大人您,多添几分政绩不是?”
王主簿眯着眼:“侯家村……那不是有几户自耕农吗?人家有地契,怕是不好办吧?”
张大户阴冷一笑:“大人,地契是死的,规矩,可是活的。
小人听说,朝廷正为北疆战事发愁,这‘军需摊派’,是不是也该轮到咱们县了?”
王主簿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场针对侯家村自耕农的、以“王法”为名的围猎,就此展开。】
【几天后,王主簿亲自带着一队衙役,敲锣打鼓地来到了侯家村。
他站在村口,对着所有村民,义正言辞地宣读了县衙的“最新公文”:
“奉上峰令,北疆战事吃紧,三皇子殿下军前效力,我等后方岂能安坐?
现特在全县加征‘军需特别捐’!
凡有地之家,按亩征收白银一两,无地之户,每丁出劳役一月!
三日之内,缴清者为国尽忠,逾期不缴者,以通敌论处,田产充公,全家流放!”
这道“公文”,如同晴天霹雳,砸在了所有自耕农的头上。
一两白银!
那几乎是他们一整年的活命钱!
佃户们倒是松了口气,只是出劳役,至少人还在。
而侯老实这样的自耕农,则瞬间面如死灰。】
【这就是最恶毒的阳谋。
它用“爱国”和“支持前线”的大义做幌子,精准地将刀口,对准了那些最无力反抗的自耕农。】
【侯老实急得双眼通红,他冲上前,跪在王主簿马前,磕头如捣蒜:
“大人!大人开恩啊!
草民家中,实在拿不出这许多银子啊!
求大人宽限几日,哪怕让草民去砸锅卖铁……”
王主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悠悠地假笑道:
“哎呀,侯老实,本官也知你等不易。
奈何国事为重,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啊。”
就在这时,张大户的管家“恰好”路过,
他上前一步,对着王主簿躬身一礼,然后“好心”地对侯老实说:
“侯老实,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
我家员外心善,见不得乡亲们受苦。
这样吧,你家这几亩地,我们员外作价十两银子收了,也省得你去变卖。
这‘军需捐’,我们员外帮你缴了,剩下的银子,也够你们一家另谋生路了。
如何?”
周围的村民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官绅联手的“巧取豪夺”。
“我不卖!”侯老实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管家,
“这是我的根!我死也不卖!”】
【他一生信奉的“王法”,在这一刻,变成了绞死他的绳索。
他引以为傲的“地契”,成了催他上路的灵牌。
他最后的反抗,不是对官府,也不是对豪强,而是对他自己那个天真的信仰。】
【“敬酒不吃吃罚酒!”张管家脸色一沉,对身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几个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侯三记得,那天下午,他爹用尽全身力气反抗。
但他那点庄稼人的力气,如何是这些如狼似虎的衙役的对手?
他被一脚踹倒在地,那张他珍藏了一辈子的地契,从怀里掉了出来。
张管家走上前,弯腰捡起地契,看了一眼,然后当着侯老实的面,缓缓地将它撕成了两半,又撕成了西半……
“啊——!!!”
侯老实挣扎着想爬过去,却被衙役用刀鞘狠狠地砸在了后脑上,磕到了石碑,当场昏死过去。】
【那一天,侯三亲眼看着自家的“根”,被撕碎,踩进了泥里。
他看到母亲和妹妹被吓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他看到周围的乡亲们,一个个低着头,虽眼神同情,却无一人敢上前说话。】
【他看着这一切,没有哭。
因为他突然发现,比饥饿和贫穷更可怕的是: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切被夺走,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凉州军的大食堂。
侯三将那块己经被他嚼得没有一丝味道的骨头,放在了碗边。
他端起碗,将最后一口混着肉香的米饭,用力地咽了下去。
食堂里,依旧是热闹的,士兵们在讨论着白天的训练,在憧憬着下一顿的伙食。
这温暖而充满希望的烟火气,与他记忆中那个冰冷的黄昏,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身边的狗子还在说着:“侯都尉,你说,等将来殿下当了皇帝,咱们是不是就能回家,把我家的地要回来了?”
侯三没有回答。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食堂门口,望着张掖城的方向。
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那双麻木的眼睛。
他想起了那张在泥水中化为纸浆的地契。
要回来?
不。
侯三的心中,那个冰冷而坚定的念头,此刻比三年前更加清晰,也更加坚不可摧。
旧的地契,己经被撕碎了。
他要的,不是要回那张废纸。
他要跟着殿下,殿下答应过他,会让他去亲手拿回公道,
亲手订立一份,再也没有人敢撕毁的、属于所有“侯三”的……新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