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池兰倚轻轻说。,k,a-n_s\h!u.c·m?s\.*c·o*m`“容忍这句话太轻易了,谁都可以说,他会忍我。妈妈,爸爸,哥哥,老师,客户,展馆的合作者……只要我还能做出东西,还能给他们带来价值,他们就都会忍我。”
“……”
“然后,就在某一天,他们突然地离去。就像天崩地裂,毫无转折。前一天,还笑着和我说,我是他们的好孩子。后一天,就把我送进疗养院里,一脸冷漠。前一天,还和我礼貌地说,期待和我的合作。后一天,又对我礼貌地说,考虑到我的精神问题,决定终止合作……”池兰倚哽咽着,“原来他们不爱我,不欣赏我,只是在忍我……因为忍我,所以可以平静体面……”
“不是这样的。”高嵘词句荒芜地说,“不是这样的。”
他又一次地好恨池兰倚的父母,比这世上任何一个有理由去恨他们的人还要恨他们。而且他爱池兰倚,这不就是最大的理由吗。
还有那个展馆……高嵘没想到,前世那座在第一次秀场时拒绝了池兰倚的展馆,竟然给19岁的池兰倚留下了这么深重的心理阴影。/k?a*n^s`h-u_y.e~.¢c*o?m_
即使那时23岁的他知道了这件事,用金钱开道,强迫展馆准许了池兰倚的称心如意……也依旧给池兰倚留下了心理阴影。
“还有我后来的同事……模特……真正的离开,都是无声无息的。他们前一天还对我笑,后一天就说,可以平静地对我笑,是已经对我攒够了失望。”池兰倚说,“……我好害怕。”
“而且,我还害怕太快了……太快的改变,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翻转……明明我以前很喜欢快的东西的……现在,我却变了。”
高嵘没办法和池兰倚说,这一世它们都不会发生了。
商人讲究实事求是。而且这一世,不也有莉莉和孙平么。
他会觉得这样的安慰是对池兰倚撒谎。他不想撒一眼就无法承诺的谎,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池兰倚。·E′Z′小?说·网. .免+费-阅,读-
沉默蔓延开来。他想,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池兰倚抱紧。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对他颂唱诗歌,即使他并不擅长。
可高嵘不知道,伤心和拥抱都有力量。
尤其是对于触觉敏感的艺术家。
池兰倚渐渐地平静了。他的头埋在高嵘怀里,还顶着一个冰袋,又冷又热,和他反复无常的性格很像。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和你说一个秘密吧,反正你病好了,就会忘记。”池兰倚说。
高嵘低头,他看见池兰倚笑着,眼睛亮晶晶。
“其实我……很喜欢你生气的样子。”
喜欢你为我生气,喜欢你为我愤怒。喜欢你在那些鲜明的情感发生之后……还会包容我,爱我。
而不是只是平静地,对我表达宽容和重新开始。
而且做错了事,本来就该承受报复,不是吗。
轻微的呼吸声传来,池兰倚终于睡着了。
高嵘没有放开他。尽管池兰倚的最后一段话,还是让他困惑不解。但他心口酸酸麻麻的,灵魂在祝福池兰倚做一个好梦。
这一夜,他几次起来,给池兰倚吃药,换冰袋。手中的体温计逐渐传来了好消息,池兰倚的烧在退。
退回到37.2度时,他终于松了口气。
晨光熹微时,他坐在床边,用手轻轻去碰自己照顾了一夜的池兰倚的额头。
“谢谢你治好我的病。”他轻声说,“小冰袋。”
早上十点,池兰倚又一次迷迷蒙蒙地从梦里惊醒来。
他看见高嵘躺在他身边,小指勾着他的小指,显然是因太疲惫而睡着了。
这一次,因噩梦侵袭而害怕的心跳终于再次平息了。
他看了高嵘一会儿,眼皮支撑不住精神,再度睡去。
这次的梦里,没有五光十色的噩梦。
只有雪原深处,慢慢有种子翕动,吸饱了雪初融的水分。
……
池兰倚完全清醒是在两天之后了。
——他完全记不得这三天做了什么。睁开眼之前,池兰倚这样想着。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照顾生病的高嵘,还因为对病人的宽宏大量,对高嵘说了很多话。他不记得那些话是什么了,只是觉得那些大概是会让他全身羞耻的话。
睁开眼时,池兰倚发现,自己的额头上贴着退烧贴。
那果然是梦。生病的不是高嵘,而是他。
……现实里,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池兰倚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觉轻松还是感觉怅惘。在米兰,他做的离谱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自尊能承受的限度。
至少,在他的合伙人,他强大的企业家男友高嵘面前,他总在努力地维持一种强大的“自尊”。
心情微微尴尬起来。池兰倚骤然间产生了一种冲动——他想把在米兰发生的一切都忘掉。
回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