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兰倚的睫毛动了一下。.5-4!看¨书` ·更^新-最^快?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太矫情了。你说,凌晨两点钟的时候你会给我一个惊喜。凌晨两点,你把我摇醒了,嘴里咬着我的车钥匙……你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我们从洛杉矶的比弗利山庄一直开到约书亚国家公园里去。我们开过一条叫日落大道的街,所有人都是去那里看日落的。你却偏要经过它,去深山老林里看星星。”
“……”
“你终于找到了一个没有光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你关掉车灯,关掉手机,让我扔掉夜光手表。于是天空漆黑的幕布里……有了星星。”
“……”
“凌晨五点,我看见你流下了眼泪。我问你为什么,你指着天边说……太阳出来了。那是太阳,还是城市高楼里的灯光?”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冰河上。他们红色的老车还在柏油马路上行驶。
“后来七月,我们去巴黎。那时候圣母院还在,你也在。-d_q~s?x.s`.`c`o!m!太阳要落山了,你突发奇想,想要拍到落日悬在凯旋门正中时的场景。那里人来人往,你在那里丢了一只钱包。我以为你拍到照片,就会像之前一样高高兴兴的……可你坐在地铁站的台阶上,低头沮丧地说,为什么人可以这么坏。”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坏人,还是太多了。
即使顺着曾经的路途,即使按图索骥,坏人还是会出现。
“我说,坏人就是很多的。”
“你说,但是这里是巴黎啊。巴黎不该有坏人。”
它就永远应该是一场梦,一段记忆,一本在下着雨的潮湿傍晚翻过的书。
整座城市熙熙攘攘地苏醒了。他们的车有时候顺着加班的车流,有时候逆着主要的车流。一段不该那么拥挤的路途,吞吞吐吐地走了许多个小时。
终于,在下午三点时,他们到达了主流在b城的尽头。
萧索寒冷的工业区。·咸-鱼\看\书, ?追,最.新_章?节*
寂静的街道,被冻成冰的、工业色的废水。
在那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一座红色的桥。
车停下很久,池兰倚才慢悠悠地从车上走下来。很快,他的睫毛上就积了很厚一层雪。
就像他已经老了很多年。
“这里从来就没有一座桥。”高嵘背对着他说,“只有我走在前面,听见你在后面哭。你努力压抑着,但还是喘了一声。”
“……”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
“原来大艺术家池兰倚的眼泪,和每个凡人的眼泪都一样。”
池兰倚慢慢蹲下。他从冻僵的土地里捧了一层冰起来,看着肮脏的泥水化在手心里。
绵延不绝地,纠缠不断地化开,然后从指间滴下。
“它已经腐朽了。”池兰倚低声说,“即使这里有过很美的桥,它也已经腐朽了。”
雪风呼呼地吹着他的身体,灵魂的圣堂还在天际眺望着他。他还想要上路,他还想要走向天堂。他还想要渡过那条,上帝说你不应渡过的河。
“但它存在过。”高嵘说,“池兰倚,你不能因为它后来腐朽了,就不承认它存在过。”
“……”
他麻木不仁,不讨人喜欢,偏执孤傲,不值得被爱。
他的灵魂……只值得长久的,奉献给圣堂的悲哀。
可高嵘说。
“我没有要让你承认某个结论的意思,也没有要让你同意什么。或许在未来,我们还会分手,还会争吵,还会打破彼此的花瓶,还会打官司……或许这个未来,在这个看见桥的过去之后,已经发生了。”
“但你要承认,它的确发生过。那座桥出现过。”
“在你26岁那年。”
脚被雪风冻僵了。池兰倚慢慢地爬上车。车里暖气蒸腾,高嵘又开始开车,带他回到酒店里。
在酒店金碧辉煌的招牌出现的那一刻,高嵘说。
“我不是诗人,所以我会忘记说完一句完整的话……让我重新说一次吧。”
“这里从来就没有一座红色的桥。”
“但我真的看到它了。”
——而你,看见了吗?
十个小时让人精疲力尽。下午六点,池兰倚和衣躺在酒店的床上,他到最后还是没去买一套睡衣。
他隐约听见高嵘换衣服的声音……他差点忘记了,高嵘这个富家公子哥儿以前也是龟毛得不行。
高嵘什么都要最好的,车也是,酒店也是,度假地点也是。被池兰倚第一次要求着住米兰的汽车旅馆的那个晚上,高嵘在房间里又蹦又崩溃,简直要被这低档次的地方折磨得发疯。
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个人都变了。从最初的模样,变得面目全非。
池兰倚沉沉睡去。他觉得自己会做一个很长的梦,从这一年的12月31日到明年的1月1日。等他醒来时,他还在a城的艺术学院里,没有资助了学院的哪个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