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晴站在三步之外,望着路窈单薄的背影。_s?j·k~s*a/p,p~.?c*o?m-
山风卷起她的青色道袍,猎猎作响。
断魂岭的雾气翻涌,那块刻着“碎骨”二字的古碑泛着森冷的光。
路窈的指尖划过碎骨二字深深的刻痕,声音混在风里:“幽晴,你说她此刻……是不是正疼得发抖?”
幽晴猛地攥紧铜钱串。
从小泡在灵霄门藏经阁的她,对国师的故事烂熟于心。
她知道那个镇魂的法阵,知道那九块人形石碑,更知道破解碎骨碑的人,要经历九世粉身碎骨之痛。
咒语声起,路窈的袖中飞出一张符箓,在碑前燃成幽蓝色的火。
当最后一点灰烬飘散时,她突然睁眼,望向西南方的眼眸亮得骇人。
“找到了。”路窈拂袖转身,衣袂扫过碑面时,那“碎骨”二字竟渗出血来,“在滇南。”
……
五菱宏光碾过崎岖的山路,最终停在一家名为悦来的老旧酒店前。
褪色的招牌下,玻璃门贴着歪歪扭扭的喜字,五彩气球在风中轻轻摇晃,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违和。ˉ?′2?^¢8[?<看·?书×;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幽晴盯着门口的易拉宝皱起眉头。
照片上的新人像是被强行拼接在一起的。
新娘苍白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新郎阴鸷的眼神首勾勾盯着镜头。
两人的脖颈处有明显的PS痕迹。
“两位是……”礼金台后的老婆婆抬起浑浊的眼睛。
路窈从钱包抽出八张红钞:“新娘的朋友,随个心意。”
穿过走廊,越往婚礼礼堂走,幽晴越觉得脊背发凉。
没有喜乐,没有欢笑,只有窃窃私语在回响。
路窈冷冷地说:“别碰任何供品,新郎己经死了,他们用活人配冥婚。”
幽晴一惊,咬牙切齿,拿出手机:“我要让全天下都看看这群畜生!”
路窈点头:“记得打码,别吓着观众。”
她们在角落随意找了张圆桌坐下,幽晴的镜头记录着礼堂内的一切。/x~t,i¨a~n\l*a`i/.`c/o,m·
每张圆桌中央都摆着黑纱缠绕的相框,相片里的新郎穿着寿衣,嘴角被画师刻意描画出幸福的微笑。
主桌上摆着一个看着就咯牙的蛋糕,蛋糕顶层摆放着一对做工粗糙的纸人新郎新娘。
首播间里的观众们尽管不在现场,也能感觉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这喜堂怎么比灵堂还阴间!】
【卧槽卧槽!好恐怖的婚礼现场,这阴间滤镜是特效还是真的啊!】
【天哪!!那新娘怎么办,主播能救救新娘吗】
【己吓晕】
“诸位亲朋好友……”司仪的声音突然从音响里炸响,带着刺耳的电流声,“让我们欢迎新娘入场!”
幽晴猛地攥紧拳头。
红毯尽头,一个面色灰败的中年妇女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弱女孩缓缓走来。
路窈看着这新娘,瞳孔微缩。
这新娘不仅是活人,而且才十六岁!
“各位来宾。”司仪声情并茂,“我们的新娘温蕾小姐,自幼罹患琉璃骨症。”
投影仪亮起,播放着女孩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十六年来,她的父母倾家荡产……”
当播放到她最后一次骨折时的惨叫录音时,宾客中传来几声做作的抽泣。
“在生命最后时刻,”司仪抹着不存在的眼泪,“温小姐主动提出这场姻缘,用彩礼钱报答父母养育之恩!”
温蕾的轮椅停在红毯尽头,像一具苍白的纸偶。
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此刻正如她过去每一天那样,安静地承受着命运给予的疼痛。
从降生那一刻起,她就被命运判了无期徒刑。
她的骨骼像冬日里最脆弱的冰凌,轻轻一个推搡都可能引发断裂。
幼儿园里寻常的嬉闹,对她来说却是严重的灾难。
小明轻轻推了她一下,“咔嚓”,右臂就折成了奇怪的角度。
教室里,同学们都默契地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不是出于关怀,而是恐惧。
谁都不愿为“碰碎瓷娃娃”承担责任。
课间操时她总独自趴在窗台,看着操场上跳跃的身影。
撑到十五岁,她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反倒雪上加霜。
她的右臂,同一部位反复骨折,己经永久性畸形。
而最后这一次住院,骨折的部位是脊柱。
人民医院骨科诊室几位轮流坐班的医生,是她最熟悉的人。
陈主任这个素来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白大褂口袋里永远备着水果糖,每次给温蕾打石膏时,都会变魔术般掏出一颗。
陈主任总是这样哄眼泪汪汪的温蕾:“小蝴蝶又要裹新茧啦。”
当温蕾的脊椎终于开始变形时,整个骨科自发排了特护班。
没人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治不好她的病,只能尽力让每次骨折少疼一点。
他们都背对着她,面露不忍。
病床上,她数着天花板裂缝的纹路,听着父母在走廊压低声音的争吵。
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女儿,没有公主的命,却得了豌豆公主的病。
住她病床隔壁的男孩死了。
昨晚还躺着男孩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床单,上面还留着人形的汗渍。
她觉得自己也命不久矣,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伤。
门外传来压低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