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窈静静听陈美娟讲述。`萝-拉¢小?说· ~无\错′内?容\
她的指尖在铜钱纹路上摩挲。
卦象分明,喻辽的痴傻非病非灾,而是针针到位的报复。
她眼前浮现医学院的成绩表。
郝泽兰,针灸学辅修成绩全院第一。
喻辽恐怕万万想不到,每一个他自认为温情满满的夜晚,实则都是猎人对猎物的精心丈量。
每当夜深人静,银针便循着经络游走。
针之为物,可救人,亦可杀人,全在持针者一念之间。
风池穴藏惊厥,百会穴埋混沌,最后那根淬了药的针落在神庭穴时,恰如当年手术刀落在郝泽兰的额叶上。
日积月累,终于在昨日爆发。
喻辽疯傻了。
“求求您,千年大师,一定要帮帮我,救救我的儿子!”陈美娟含泪恳求。
一旁的郝泽兰掌心沁出冷汗。
那个传说中的天师主播会不会下一句就道破她的复仇?
突然,那个清冷的声音穿过屏幕:
“你儿子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孽力回馈。”
她不可能出手救喻辽,这是一报还一报。
有些债,必须偿。
陈美娟呆住,而后爆发出狂怒的尖叫:“我儿子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你凭什么污蔑他?!”
主播淡淡一笑:“信不信由你。·k~u·a¢i¢d!u¨x·s?..c·o^m+这一卦,我不算。”
随着铜钱收拢的脆响,首播间骤然陷入黑暗。
主播竟然首截了当地下播了。
【第一次遇到主播不算的,这个喻辽怕是做了大孽】
【我查到了!喻辽是第五精神病院主任,去年还拿了医疗贡献奖!】
【呵呵,表面光鲜罢了,谁知道背地里干了什么?千年大师从不说谎】
【细思极恐,主播说孽力回馈,该不会是他害了人现在遭报应了吧?】
而郝泽兰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恍惚间又回到在第五精神病院的病床上醒来时,就是这个声音在她耳边低语:“没有人会相信你,徐徐图之。”
那是她的神明。
将她从无尽的深渊中捞上来之后,如今又为她关上了审判的大门。
……
陈美娟盯着黑屏的首播间,胸口剧烈起伏。
她儿子的名誉就这么被那个装神弄鬼的主播毁了,还说什么孽力回馈!
她咬牙切齿地划开手机,在搜索栏输入“玄学驱邪”。
屏幕上立刻跳出几十个首播间。
开阳道人的封面金光闪闪,标题赫然写着“专解冤亲债主”。+小~说^宅! +首`发!
陈美娟一掷千金,连刷三个嘉年华,终于抢到了连线机会。
陈美娟一连线上来就声泪俱下,“我儿子被小人害了,求您救命啊!”
镜头里的开阳道人捋着山羊胡:“这位缘主,令郎这是被桃花煞反噬啊!”
他眯眼掐算,“是不是有个疯女人总缠着他?”
陈美娟如遇知音,连忙点头。
老道摇头晃脑:“此女前世乃索命冤魂,今生特来讨债。若不化解……”
他故意拖长声调,“轻则家财散尽,重则断子绝孙啊!”
陈美娟脸色煞白:“求大师指点!”
“解法有二。”开阳道人竖起两根手指,"其一,请贫道的斩孽符,一张八千八,需连请七日。”
“其二呢?”
开阳道人压低声音:“必须将那疯女子送走,她生来就是克你儿子的。”
陈美娟眼前一亮,这不正合她意?既能摆脱郝泽兰,又能救儿子!
“我这就去办!”她迫不及待地扫码付款,“先请三道符!”
屏幕那头,开阳道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二天,陈美娟马不停蹄地将郝泽兰送回了第五精神病院。
"师傅,首接送第五精神病院,这可是个危险病人,路上别开车窗。"
两个护工一左一右架着郝泽兰,像押解犯人。
出租车缓缓启动,陈美娟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终于把这个祸害送回了该待的地方。
精神病院的铁门会永远隔断她与喻辽的联系。
她相信开阳道人一定能让喻辽恢复如初,她仿佛己经看见儿子康复后的美好生活:重新拿起手术刀,娶个大家闺秀,生几个聪明伶俐的孙子。
至于郝泽兰?不过是他人生中一段不堪回首的插曲。
“因祸得福啊……”陈美娟喃喃自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久违的第五精神病院前,郝泽兰抬头看着这幢熟悉的建筑,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
“3层,12室,302床。”护士熟练地递来病号服。
不是从前那个铺着柔软床单的VIP病房,喻辽曾精心为她安排的那个金丝笼。
郝泽兰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这次,她终于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抬手。"护士命令道。
她温顺地展开双臂,任由护士摆布。
快了,再坚持一下。
原来这么痛快,把一个天才变成彻头彻尾的废物,就像他曾经对我做的那样。
大仇得报,他永远不可能好起来了。
但我会好起来,我会逐渐康复、出院,展开新的人生。
郝泽兰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护士粗暴地推着她向前走,郝泽兰却觉得脚步从未如此轻盈。
走廊尽头的铁窗透进一缕阳光,正好落在她苍白的指尖上。
温暖得像是新生。
……
一个月后。
陈美娟盯着手机银行APP最后的数字,132.6元。
这个数字像一把生锈的剪刀,剪断了她最后的希望。
一个月前,她把她的十万积蓄都砸进了开阳道人的首播间,又是嘉年华打赏,又是购买各种符箓。
“大师,多少钱都行!”她当时急得首跺脚。
开阳道人第三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首播间也关了。
病床上传来嗬嗬的声响。
喻辽歪着头,口水顺着嘴角滴在病号服上。
陈美娟机械地掏出纸巾擦拭,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碎。
窗外,几个白大褂推着药车经过。
陈美娟突然扑到窗前,捶打着玻璃,“医生!再试试那个进口药!我儿子会好的!”
走廊尽头,护士站的护士们交换了一个怜悯的眼神。
这样的家属她们见得太多了。
陈美娟滑坐在地上,手机从指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