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的问题,让王岳心情激荡,他很想说出一个名字,可话到嘴边,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天\禧^小¢税¨网` ~醉\歆-彰~截?埂¢芯¨快·
这段时间朱厚照的变得沉默了许多,让王岳心中有些忌惮。
若是在平时,王岳必然会不假思索说出那个名字。
可如今的情况,却变的有些复杂。
多年生活在阴暗的角落中,让王岳养成了敏感的首觉。
在弄不清朱厚照的真实意图之前,王岳不敢有任何放松。
“谁忠谁奸,此乃陛下圣心独断之事。臣一个内官,实在不敢在陛下面前妄言。”
祸从口出,适当闭嘴,有时候往往会事半功倍。
内阁的计划和意图,王岳很清楚,他虽然答应内阁首辅刘健暗中相助,可朱厚照突然的变故,让他不得己更加谨慎。
在没有清楚朱厚照内心的想法前,王岳并不准备把自己过早陷入到旋涡之中。
“大伴觉得刘瑾此人如何?”
对于王岳模棱两可的答案,朱厚照并没有选择结束话题,而是将试探进行到底。
“刘瑾不但能言善辩,通晓古今,在这深宫之中,也算是难得。”
皇宫之中虽然设有内书堂,专门教导宦官读书,可想要进入内书堂,却并不容易。
聪明伶俐,年龄适合,都是基本条件,更重要是身后的干爹足够硬气。
若是没有足够硬的后台,哪怕你才如甘罗,智如曹冲,到最后也只能泯然众人。
若是想要从内书堂脱颖而出,难度丝毫不亚于科举取士。
刘瑾长于市井之中,年长之后才净身入宫,比起真正从内书堂走出来的人,学问自是不如,可市井的沉浮,也造就了他察言观色,能言善辩的本领。′d-u¨s_h,u′8/8..\c?o′m_
正是这些本领,才让他逐渐走到了朱厚照面前。
王岳对于刘瑾的评价看似不错,其中话中却隐藏着另外一种味道。
内臣中皇帝最看重的品质是绝对忠心,唯命是从,还能够守口如瓶,守住皇家隐秘。
能言善辩就意味言多,言多则必失隐秘。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这样的人,如何能当得起天子信任?
王岳隐藏的意思,虽然对刘瑾带着几分敌对,但却正好符合王岳的身份。
王岳和刘瑾不和,在宫中并不是秘密。
如今刘瑾在宫中靠着给朱厚照献上狗马鹰犬逐渐受宠,对于刘瑾这个后起之秀,王岳自然十分忌惮。
这个不难理解,卑躬屈膝,毫无尊严生活了大半生,好不容易进入了司礼监,走到了宦官权力的顶峰。
品尝过权力了滋味后,谁又愿意轻易失去?
他身为宦官,与那些文官士大夫不同。
文官失去权势,可以回归乡里,守住良田美妾,同样能富贵一生。
可宦官一旦失去权势,就只能重新回到污泥之中,被新上位的太监,踩在脚下。
刘瑾学识不如王岳,甚至不如很多人,但在权力的道路上,学识从来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眼看王岳滴水不漏,朱厚照知道简单的试探,很难达到效果。^小·税?C!M!S_ *追^蕞/歆¢蟑′劫~
不论那个时代,能一步步走上高位的,都不是愚笨之人。
朱厚照当即决定停止试探,意图太明显,不但难于达到目的,还有可能让对方警觉。
一旦对方感受到危险,狗急跳墙,那真得不偿失了。
“大伴所言甚是,刘瑾倒也伶俐,可若是与大伴想比,却是失了一些稳重。
朕即位不久,朝中诸事繁杂,以后还需要大伴多加辛劳,为朕解扰啊!”
朱厚照这番话,十分客观,若说起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王岳自问不是刘瑾的对手。
可刘瑾毕竟较自己年幼,论起稳重得体,王岳自然能轻松胜出。
既然拿不准对方的态度,春风化雨就是最好的方式。
“陛下言重了,为陛下尽忠,本就是臣份内之事,哪敢言辛劳二字。”
朱厚照呵呵大笑,伸手扶起王岳,轻轻抚起背道:“大伴,你我君臣一心,后世必成一段佳话。”
看着王岳脸上满是感动之色,朱厚照知道刚才的一番话,己经起了作用。
王岳平复情绪,仔细琢磨着刚才朱厚照话中意思。
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若是觉得这些奏章不妥当,不必理会,可以还之前一样,把奏章留中即可。”
朱厚照淡淡一笑,若是在之前,留中或许是最稳妥的做法。
可此时的朱寿己经改变了看法,他刚来到这个时代,不是来苟延残喘,混吃等死的,而是要在这个时代成就一番事业。
既然想要有一番作为,就不能一味退缩。
正面与文官集团抗衡,是早晚的事,既然不能避免,那就要勇敢面对。
“内阁既然想知道朕的想法,朕就逐条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这件事就由大伴前去传达吧。”
“是!”
朱厚照拿起刘健的奏章,看着他提出的几条罪状,可以逐条答复。
“骑射为朕所喜,又能强身健体,若想让朕放弃骑射,朕不会同意。”
太祖以聪明神武之资,抱济世安民之志,乘时应运,豪杰景从,戡乱摧强,十五载而成帝业。
太宗雄武之略,同符高祖,六师屡出,漠北尘清。
威德遐被,西方宾服,幅陨之广,远迈汉、唐。
能成就大功业的,哪一个不是文武双全?
如今北有鞑靼屡屡叩关,抢夺物资;
南有安南袭扰边境,民不聊生;
西有哈密厉兵秣马,蠢蠢欲动;
东有倭寇袭扰沿海,残害生灵。
面对西方蛮夷袭扰的局势,朱厚照岂会放弃骑射,自废武功?
“日讲、经筵乃圣人之学,不可荒废,让先生按时前来讲学,朕洗耳恭听。
至于刘阁老说上朝渐晚一事,可是恢复旧制。”
对于日讲、经筵在朱厚照残存的记忆中,非常排斥。
这也难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整日面对硕学通儒讲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怎么可能会心存欢喜?
此时的朱厚照对于经筵之学并不排斥。
前世他三日一小会,五日一大会。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
对这套东西,早己经深入骨髓。
他非常清楚想要站得住,立的稳,摆门面,装样子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国库空虚,内帑渐尽,宫中耗费巨大,若没有钱粮进项,如何维持,皇庄不可撤销。
至于宦官扰民一事,可在每个皇庄内只留下宦官一人,校尉十余人,其余人等皆调回宫内。”
府库空空,国无余财,自己一位九五之尊,想要赏赐锦衣卫些银子,都难于实现,这让朱厚照如何能安心?
手有余财心不慌,不论是天子和平民,这个道理都同样适用。
“宠信宦官,祸乱朝政,如今朝局都内阁辅助,有六部协理,几个宦官更能翻起什么浪花,这天下有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难道都是太监坏的吗?”
王岳心中咯噔一声,哪怕内阁几人拿出天象来说事,陛下依旧没有惩罚刘瑾的意思。
同时他还在朱厚照话语中,听出了非常浓烈的不满意味。
王岳小心翼翼说道:“陛下不必动怒,若是因此让龙体受损,那得不偿失了。”
“刘瑾等人忠心有加,并无过错,若朕无端处罚,这内宫之中,谁会愿意为朕效命。”
“去吧,将朕的话,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告诉内阁,若他们还有什么想法,可以当面过来,朕就在此处,聆听他们的高见。”
朱厚照态度之强硬,让王岳很不适应,这还是那个诺诺无言、双目含泪的皇帝陛下吗?
看陛下的意思,是对于内阁提出的意见,丝毫不让啊?
内阁那些人的脾气秉性,王岳很清楚,自己只有把陛下的这些话,告知几人,必然会引起朝局动荡。
王岳走出文华殿外,看着天上微风渐盛,乌云密布,缓缓叹道:“暴雨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