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某一瞬,脑海中的旧忆奔涌而来,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入梦。?k¢a/n/s+h.u!w^a?.·c¢o′m?
火光冲天,妇孺哭喊的声音将夜幕撕破,她听见悬梁的垣木倒塌的声音,又是火烧的噼啪声,有人拖着她,将她塞进了木箱中,颤着声音对她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是泼天的黑暗。
周遭的一切摇晃起来,悲凉的情绪压迫着顾云篱想要大哭出声,可喉间却滞涩,她哭不出声,或是说不敢哭出声。
火焰的热度似乎灼烧着她的皮肤,她听见刀刃划破皮肤的绽裂之声,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木箱的缝隙溢了进来,不高的温度,却烫得她惊叫出声!
猝然睁开了双眼,四下极黑,一瞬间,顾云篱冷汗如瀑,呼吸顿时格外急促,直到摸到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这才平复。
可她又突然发觉,方才梦里的摇晃之感,并非梦境,而是船体真的在摇晃!
额角神经质地抽动,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顾云篱抓着床边,举起烛台站了起来,披着外袍便匆匆向外走。′d,a~w+e/n¢x?u/e¨b/o`o!k-._c·o′m*
这一走,撞上了也被晃醒的清霜。
她眼里满是戒备,常别在腰间的软剑也已出鞘,见顾云篱醒来,低声唤:“姐姐!”
“嘘。”顾云篱搭指在唇,听着外面一阵纷乱。
郑烨大喝了一句“什么人”,紧接着,便是几道刀剑相撞之声,还没等两人反应,就听一道疾风而过,瞬间破开了两人面前的船舱木门!
夜风登时呼啸而来,灌进船舱之内!屋内器具摇晃碰撞,手中的烛火也瞬息间被熄灭,大风一过,立刻便吹起了顾云篱的衣角,只听“嗡”得一声,眼前的清霜迅速抽剑,架住了从夜幕里猝然伸进来的一刀!
“乒乓”两声,清霜“啧”了一声,挑掉了来者的长刀,正要继续进攻,便听得身后蓦地传来凉凉的一声:
“别动。!y¢o,u,p\i+n^b.o+o^k?.?c~o,m/”
冷汗沁出,身后亦有不速之客,泛着阴凉的刀锋不知何时已架在了自己脖颈边,顾云篱手探进衣袖里,指缝间正捏着一柄小刃,还未能取出来,那人便提着刀鞘打了一下她肘臂的麻筋儿,冷声道:“都说了别动!”
清霜愤愤转头,身后也已涌来这帮入侵之人,郑烨一同被押了上来,嘴里还在嚷嚷着叫骂。
烛火被重新点起,顾云篱眼前这才明亮起来。
小小的船舱,此时挤满了人。
清霜的剑被扔在地上,被几个一身黑衣的人架住动弹不得。
来者四五人,一身墨色的夜行劲装,皆备以兵刃,似是来者不善。
“几位,我们不过是押一批药材而已,犯得着你们如此大动干戈?”郑烨看向顾云篱,眼里有些许愧疚,再看那几个黑衣人,又愤愤起来。
“如此说来,你们当真是押药材的。”身后的人冷冷出声,顾云篱却感觉架在脖颈上的刀锋往开挪了半寸。
“我等皆是清贫之人,只求保命,若你们为劫财而来,我床头那小箱子里都是财帛,你们拿去便是。”约莫出来这几人似乎并不是为了害命,顾云篱身体放松了几分,尝试着开口。
“我不要你们的钱财。”身后的人回,“这船上,可有郎中?”
四下安静了几分,清霜眼里莫名其妙,盯着那人,又目光探寻地看向顾云篱。
未几,顾云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开口道:“我便是郎中。”
这话说完,她便感觉周遭那几人松了口气,紧接着,脖颈边上的刀也撤了下去,那人按住她的肩头,以命令的口吻道:“如此正好,你立刻穿好衣服收拾东西,随我上船,给我家主人医治!”
原来,这帮人是有求于人。顾云篱瞥了一眼这帮人还未来得及收入鞘中的刀剑,忍不住一哂,这无论如何也不是求人的态度。
没等她同意,这人便一把松开了她,扯着另外几人向外走去。
“慢着,将她留下来。”
她指了指清霜,又道:“她是我的药童,需为我洗针煎药。”
那人看了一眼清霜,勉强点了点头。
一出船舱,顾云篱这才看见,自己这艘小船边又泊着一艘船,比自己这艘大上些许,她被不由分说地架上了船,入眼的便是满地的血迹。
这艘船,方才发生了激烈的打斗,此时甚至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尸体。
清霜揪着她的衣袖,眼里的戒备中多了些无措。
顾云篱伸手拍了拍她,定着神跟着他们上了甲板二层。
室内燃着通明的烛火,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一群人在中间黑压压地围着什么,见来了人,一个个张望过来。
这群人训练有素,迅速退开,她也总算看见了被围在中间的那位“主人”。
他一身灰色的儒士袍,四五十岁的模样,蓄着短须,眉心处还有一道经年的深疤,此刻,他面色惨白,嘴唇乌紫,前胸袒露开,左肩处,一道伤口触目惊心,横亘在那处,还在不停往外渗着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