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可以早点制止她们来往的!你为什么要纵容她们?你想藏着她害死安安是不是!”
徐父第一次用力甩开妻子的手,太阳穴突突直跳,“少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扪心自问!这一切真的怪楚怀夕吗!难道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你说的哪句不比那把刀子锋利?”
顿了顿,他扯松领带,脖颈青筋暴起,怒吼出声,“什么‘活着的是你妹妹’,什么‘早知道就不该生你’,这些话你以为安安听了会好受?”
“我那是在气头上说的!”徐母歇斯底里地尖叫,“那你呢?在女儿生死攸关的时候,你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名声!你配当父亲吗?!”
她突然冲向抢救室的门,用力拍打着,“安安别怕,妈妈在这儿!妈妈以后不提妹妹了…”
徐父将妻子拽回来,两人极其不体面的在走廊里推搡起来,“你现在装什么慈母?这些年你控制她的生活、工作、感情,还不够吗?”
他嘶哑的声音带着愧疚与自责,却依旧梗着脖子不愿低下头,“这些年,你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控制欲,不让安安交一个朋友,你明知道她有多在乎楚怀夕,却执意要阻止她们来往,现在好了,她听话到不想活了,你满意了吧!”
“明明是那个女人带坏了安安!”徐母再度瘫坐在地上,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是她把我女儿变成这副模样!是她害的安安不想活了…”
她的呜咽渐渐变成凄厉的号叫,“我宁愿她从来没出生,也不愿看到她这样折磨自己!”
徐父跌坐在长椅上,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泪水,“我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父母…”
两人的争吵声渐渐弱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与抢救室里隐约传来的仪器声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k?a*n^s`h-u_y.e~.¢c*o?m_~小¢税·宅~ ¨蕪!错~内!容/
期间抢救室的门开了一次,徐父颤抖着签下病危通知书,徐梦短暂昏迷了一会儿,恢复过来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不停祈祷。?顽*夲¨榊\栈? ¨首^发+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心电监护仪的蜂鸣才重新回归规律。
夜幕降临,徐以安再次在刺鼻的消毒水中睁开眼睛,发现腕间缠着厚厚的纱布,输液管连接着的除了营养液,还有抑制情绪的镇定剂时,在心底叹了口气。
又没死成,
这次没能见到楚怀夕…
小气鬼,就不能再来抱我一次吗?
“我们必须24小时看着安安!”
徐以安虽然没有看母亲,但从她带着病态偏执的声音里,她也能想象到母亲通红的眼睛和凌乱的发丝。但她知道,她这样并不是因为爱她。
她只是怕失去徐以安这个唯一的女儿。
“从现在起,所有锐器要全部藏起来,你快去找人给病房窗户上装上防盗网!”
徐父的叹息声混着烟味从门缝飘进来,“你这样和关犯人有什么区别…”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徐梦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刺向四面八方,“难道要我再经历一次看着安安血流不止的场面吗!”
徐以安转了转眼珠,视线落在床边新换的洁白床单上,没有血迹的白色刺得她眼眶发酸。
死亡成了最奢侈的妄想。
她的生命从来都不属于她。
算了,就这样吧。
接下来的日子,护士每隔半小时就会查一次房,徐梦像个影子般寸步不离的守在病房,连徐以安上厕所都要跟着。
某天深夜窗外刮起大风,徐以安趁着母亲打盹的间隙,赤脚走到窗前。
绝望在她的心底和血液里扎根生长,求死不能的她只想打开窗户,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徐以安眸中盈满渴望,伸出手,就在指尖即将贴上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椅子倒地的声响。
“安安,你想干什么?!”徐梦冲过来,死死拽住女儿的胳膊,眼中满是惊惶与怒意,“你能不能让妈妈稍微喘口气,别再折腾了行吗!”
徐以安怔怔的看了母亲好一会,突然轻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带着近乎疯癫的释然,惊得徐梦下意识松开了手。
从那以后,徐以安彻底变成沉默的标本。
无论父母如何哭喊、哀求、谩骂或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她都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虚空。
看到季瑾溪和同事们打来的电话一次又一次被母亲残忍挂断时,她也只是微蹙了下眉。
徐以安总盯着腕间的纱布出神,每次更换绷带时,新生的皮肉在纱布摩擦下会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场失败的逃离。
她开始彻夜失眠,大把大把掉头发。
无事可做,无处可逃的她只能躺在床上,在寂静中等待自己消亡。
既然连死亡都无法选择,那就让灵魂先一步腐烂在这具被囚禁的躯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