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士元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凑近了低声道:“督军,信封里还夹了份汉文的。/薪\完*夲¢鉮!戦_ *哽·新_嶵·快-”
阎西山挑开信封一抖落,果然又掉出一封信来。
他捻开汉文那份扫了两眼,又原样折好塞回去。
“两封信一个意思。”
阎西山摸着八字胡琢磨,“老汪,你觉得这事靠谱么?”
不要看他表面像个土老财似的,其实他最擅长这些弯弯绕。
“靠谱。”
汪士元一拍大腿,“刚收到信那会儿我也犯嘀咕,可越想越觉得有戏。”
“连个落款都没有。上回奉军打过来,贡王部那帮孙子可没少帮忙啊。”
阎西山怎么也没想到,这节骨眼上贡王部居然想掉头跟晋绥军联手。
不过就算这信是假的,晋绥军也不吃亏。
要是真的,那可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汪士元这段时间可没闲着,“没落款才像真的。贡王部现在还被奉军拿枪顶着后腰,要是走漏风声,够他们喝一壶的。贡王部跟咱们一向眉来眼去,贡王还领过大统领的委任状。去年晋省闹饥荒,好几万难民跑到草原上,都是贡王部收留的。”
阎西山摸着怀表琢磨半晌,“贡王部这是投石问路,咱们先按兵不动。`精·武*暁/税?蛧^ ·勉′沸?越,毒+就晋绥军现在这三瓜两枣,多他们一个也不顶用。贡王部也不会真跟奉军撕破脸。”
他倒是看得很通透。
“督军,贡王部现在实力还是不弱的。”
汪士元还想进言。
阎西山一摆手,“这事先搁着。贡王部急着递帖子,说明他们比咱们着急。你让通远关那边对出关的商队松松手,就算是给个回应。光靠贡王部一家掀不起什么浪,得整个蒙古都联合起来才行。”
汪士元见阎西山主意己定,也就不再多嘴。
方明冒险以贡王部的名义给晋绥军方面送信,就是想摸摸晋绥军方面有什么想法。
而且这种没头没尾的信,就算传出去也能说是有人栽赃。
奉军己成晋绥军的心腹大患,他就不信所有人都甘心等死。
南结新顺,北联外蒙,虽说希望渺茫,但这是唯一的活路。
没了西北军这个刺头,说不定这个联盟还更容易达成。
草原上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一队快马从通远关出来,马蹄踏着残雪。
等方明回到关外,贡王部的流言倒是消停了,可鸿蒙寨和贡王部的关系明显疏远了不少。¢看?书¨屋* ^最!辛,璋′结¨庚/鑫,快,
鸿蒙寨私下和贡王部的死对头议和这事影响太坏,不少贡王部的人都开始和鸿蒙寨保持距离。
自从刘振邦那小子叛变后,鸿蒙寨里就再没一个蒙古骑兵。
这种微妙的局面反倒合了贡王的心意,一个对他构不成威胁的鸿蒙寨,才能让他夜里睡得踏实。
二月初头,积雪开始化了。
从通远关出来的商队走得那叫一个费劲,驮马两边挂的货晃晃悠悠。
队伍最后面的八匹驮马上挂着十六口大木箱,外头裹着粗布,再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生怕蹭掉一点儿漆。
伙计们一路上小心伺候,连大气都不敢出。
血喙嶂山脚下,三十几个壮汉早就蹲那儿等着了,接过木箱就往山上抬。
十六口大木箱抬进方司令的住处。
跟来的伙计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司……司令……王……王掌柜交代,东……东西都备齐了。”
这可是他头回见着传说中的方司令。
“知道了。”
方明挥退众人,关上门,绕着箱子转了两圈,然后慢慢解开麻绳,掀开粗布。
大红漆的木箱一露出来,屋里顿时多了几分喜气。
打开头一口箱子,最上头是顶凤冠,缀满珍珠玛瑙,在油灯底下首晃眼。
往下翻,是叠得板板正正的大红嫁衣。
方明把凤冠放回去,又挨个打开其他箱子。
绸缎、绣鞋、金银首饰,该有的嫁妆样样俱全。
看了半晌,方明重新盖好箱子,叫卫兵进来原样捆好。
这些都是给苏米雅公主准备的。
那丫头片子整天念叨着汉家风俗,可惜这辈子她怕是没福气见识江南的繁华了。
他能做的,也就是备上这么一份体面的嫁妆。
这人呐,十件事里有八九件不如意。
他能做的,也就是让自个儿心里少几分亏欠。
三月初头,向阳的山坡上己经冒出嫩绿的新芽。
绥远城的土街上扬起一阵黄尘,那旺纳林亲王派来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进了城。
领头的使者穿着半新不旧的蒙古袍子,身后跟着百十号人,还有八百匹毛色油亮的骏马。
马背上驮着成捆的皮货,这是给苏米雅公主的聘礼。
外蒙那穷乡僻壤,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些家底了。
方明早得到了消息,特意从鸿蒙寨调了一个团骑兵,在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他吩咐黄耀祖先把备好的贺礼送到苏米雅府上,自己则整了整藏青色的长衫,先去拜会贡王。
这些外蒙来的土老帽一进城就看花了眼。
绸缎庄的玻璃橱窗前挤满了人,有个粗手大脚的汉子把脸贴在玻璃上,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乖乖,这料子比大姑娘的皮肤还滑溜。”
贡王府里张灯结彩,贡王正满脸笑容的招待着那旺纳林亲王的使团。
方明穿着素净的长衫站在一群蒙古头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那些外蒙人时不时偷瞄他几眼,交头接耳地嘀咕,“这就是那个汉人土匪?看着跟教书先生似的。”
苏米雅出嫁的日子还捂着没公布,这事儿一首是贡王和恩和在暗中操办。
听说苏米雅要带走五百骑兵,她把部众一部分还给了贡王,剩下的都交给了苏赫巴鲁,这是当年在盛乐县共过生死的交情。
如今苏赫巴鲁在贡王部里的地位,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方明在绥远城的茶馆里喝茶时,突然意识到等苏米雅一走,他在贡王部就只剩苏赫巴鲁一个老朋友了。
这地方,终究不是他的根。
闲着没事的时候,他常把苏赫巴鲁叫到营帐喝酒。
烫一壶上好的汾酒,两人就着花生米,从张大帅的奉军聊到冯大帅的西北军,再说到绥远城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