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如和孙承业听得满脸震惊,黄耀祖等几个亲信倒是兴奋得首搓手。-小¢说\C¨M~S? _首+发*
这要是成了,鸿蒙寨和贡王部的势力还不得跟吹气球似的涨起来?
可眼下春耕都过了,草原上哪来那么多粮食?
总不能让人啃草根吧?
谢九如看了看方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司令,寨子里余粮也不多了,今年收成刚够咱们自己人糊口。”
方明眉头一皱,烟头往地上一扔,“老子自有办法。”
孙承业张了张嘴,到底没吱声。
第二天大清早,司令部前头乌泱泱挤满了人。
谢九如扯着嗓子把方明的意思说了一下,可邪了门了,愣是没几个人愿意走。
这些流民在鸿蒙寨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西北军的马队都打不进来,谁愿意回关内那个阎王殿?
谢九如和黄耀祖只好挨家挨户地找那些有头有脸的寨民说小话,答应给每个回去的弟兄三块大洋路费。
要是能拉来一百号人,还能分到地和牲口。
这么着,总算有人松了口。
方明这招,跟当年那个马五爷玩的路数一模一样。
鸿蒙寨要是又穷又怂,还能跟贡王部相安无事。
可要是兵强马壮了,免不了要干仗。
到那时候,草原上怕是要血流成河喽。¢d·a¨n_g′y`u′e`d?u`._c¢o¢m′
方明在鸿蒙寨歇了小半个月,天天蹲在玉绒江边上抽闷烟。
江水哗啦啦地流,倒是把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给冲淡了不少。
这年头,但求对得起良心就成,想那么多干啥?
比起外头兵荒马乱的世道,这深山老林里的鸿蒙寨真算得上是块福地。
可惜方明没这个清闲命。
等草原上的事儿安排妥当了,他又得赶回通远关,那儿才是这盘大棋的棋眼。
恒大商号的后院里,白额李、吕书林和方明围着八仙桌坐着,外头站着几个挎着盒子炮的弟兄。
“劳烦二位把风声放出去,从晋中到晋南,就说贡王部在招揽汉人。”
方明敲着桌子说。
吕书林忧心忡忡的说道:“那些老乡到了草原,真能保得住性命?”
方明吐了个烟圈,“实话跟您说,我不敢打包票。可敢往草原跑的,都是被逼上梁山的苦命人,咱们这是给他们条活路。”
白额李刚从晋省转悠回来,见多了易子而食的惨状,知道方明说的在理。
吕书林提醒道:“这消息一传开,流民非得把通远关挤破不可。这事儿得跟政府通个气。几万人往外跑,燕北镇那些官老爷不可能不知道。-齐¨盛+暁*税′旺. ′已!发~布/罪*薪^璋?劫_”
方明点点头,“这事儿还得劳吕掌柜出面。燕北镇那些官老爷,我是一个都不熟。”
吕书林心里暗自盘算,如今他跟方明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鸿蒙寨在草原上势力越大,商业联合会的买卖就越好做,这就是一荣俱荣的道理。
方明弹了弹烟灰,眉头皱成个川字,“我打算在血喙嶂支个粥棚接应流民,可粮食从哪儿来?”
这才是最要命的事儿。
来的人越多,要吃饭的嘴就越多。
他和贡王部上哪儿弄这么多粮食去?
白额李和吕书林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没辙。
这年头北边最金贵的就是粮食,商业联合会现在还没本事从南边往这儿运粮。
方明摆摆手,“二位先回吧。过些日子商队就该回来了,今年还得再跑一趟外蒙。”
等俩人走了,方明闭着眼琢磨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拿定了主意。
新顺十年,燕北镇内暗潮汹涌。
八月里,周副官把燕北镇司令王靖国给告了,说他私通奉军。
段大统领本来就在为奉军的一再挑衅恼怒不己,一得到这个消息,二话不说就把王靖国下了大狱。
王靖国在牢里反咬一口,说周副官勾结洋河卫的晋商倒卖军火,连私通奉军都是周副官的主意。
但他人在监牢里,现在无权无势,这套说辞自然没人买账。
燕北镇官场乱成一锅粥,来往的探子不断,连去洋河卫的商队都少了大半。
一匹黑骏马驮着方明进了燕北镇城门。
他怀里揣着乔恒发的亲笔信,心里头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这一年,洋河卫那头就没消停过。
八大商号的掌柜们早把买卖挪进了燕北镇。
乔大掌柜手腕硬,愣是把这八家拧成了一股绳。
如今燕北镇这地界,从军火到烟土,从粮铺到茶馆酒楼,十家铺子有八家都挂着“八大家”的招牌。
方明叼着烟卷在街上晃悠了半天,后头跟着的吴文贵腿都遛细了,他这才晃进同泰祥商行的大门。
“哎哟我的爷。”
门口的小伙计打了一激灵,肩头搭着的白色毛巾差点掉在地上。
“二……二少爷?您老回来了的?”
方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这两年他在外头摸爬滚打,模样没大变,可那股子气势早就不一样了,
如今往那儿一站,浑身都透着股子狠劲儿。
小伙计一溜烟往后院窜,边跑边喊:“东家,东家,二少爷回来啦。”
等了片刻。
方宣带着吕信义迎出来,他脸上堆着笑,眼里深处却冷冰冰的。
“大哥。”
方明抱拳拱手,笑得那叫一个热乎。
“哟,这不是咱们方二少吗?”
方宣阴阳怪气地拖着长音,“你还知道回家来看看?”
方明也不恼,自顾自掸了掸长衫上的灰,“这不是惦记着大哥嘛。”
兄弟俩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吕信义识相地把下人都轰了出去,自己在外头把着门。
方宣往太师椅上一靠,眯着眼打量这个弟弟,“怎么着?在外头混不下去了?”
“哪儿能啊,不过爹说过,同泰祥给我留一成干股,我不插手经营,只拿分红。”
方宣的脸一下子黑得像锅底,冷笑道:“你回来就为了争家产?”
“不是。”
方明摆摆手,“我是说,同泰祥一首是大哥在打理,这一成干股我受之有愧。咱们亲兄弟,这不是有桩买卖,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说着,方明摸出烟盒递过去。
“哦?”
方宣接过烟,在桌上磕了磕,“什么买卖这么金贵,劳您亲自跑一趟?”
“前些日子我往外蒙走了一批货,眼瞅着就要回来了。”
方明划着火柴给大哥点烟,“上好的皮子,够做百十件貂皮大氅。”
方宣吐着烟圈,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