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越说越激动，不知怎的，这几天他眼前老晃动着晒谷场上那西行血字。-丸?本+榊/戦! +更_欣/蕞-全,
“但愿你说到做到。”
张铁山叹了口气。
他突然发觉，眼前这个方明，跟当年在洋河卫当二少爷时，判若两人，陌生得让他心里发毛。
琢磨了半晌，张铁山又提醒道：“庄稼汉耍惯了锄头，又不会骑马，招再多在草原上也白搭。不如去宁夏、陕省边境招揽刀客，那些都是刀头舔血的主儿，起码还是有些战斗力的。”
方明没搭腔。
跟土匪打了两年交道，他太清楚这些亡命徒的德性。
打仗是把好手，可想把他们练成正经军队，门儿都没有。
他本想一口回绝，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铁山兄在陕宁边境吃得开，有好手自然不能放过。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去跟贡王谈谈招揽关内百姓的事。”
方明定了调子，压根不给张铁山反驳的机会。
自打张大帅的人马撤回奉天，方明就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一刻都没有空闲的功夫。
绥远城南边，贡王的蒙古包孤零零的戳在草原上。
这些日子贡王总爱去烧毁的城里转悠，回来时那张脸阴得能滴出水来。
苏米雅劝了好几回，可王爷心里那疙瘩就是解不开。￠白-马/书+院- \已+发,布+最′芯,蟑~洁?0?0\晓′税+旺` *追~蕞·薪~彰-踕·
祖上的荣光，早就刻在他的骨血里了。
方明快马加鞭，首奔贡王大帐。
卫兵通传后，贡王懒洋洋地喊他进去。
跟上回见面比，贡王明显蔫了不少。
人心不足啊，重新占了库库和屯平原后，闲下来的贡王总忍不住跟从前比。
现在部族损失了七八成人口，洋河卫的买卖断了，绥远城也毁了，这糟心事天天磨着他的心气儿。
“方佐领，这回又给我带啥好消息来了？”
贡王对这个汉家商人还存着几分期待。
“王爷觉得咱们现在这日子咋样？”
方明没有首说来意，拐着弯试探。
以前贡王部虽然收留过关内来的汉人，可从来没主动招揽过。
贡王一时没转过弯来，随口道：“现在有了库库和屯平原，虽说丢了洋河卫的买卖，但也还凑合。”
方明整了整衣襟，“想当年咱们贡王部有十万铁骑，现在能上阵的爷们儿连一万都凑不齐。东边张大帅虎视眈眈，西边有冯钰祥这个死对头，这日子哪是“凑合”，分明是在刀尖上跳舞。′k!a-n!s`h′u^c_h￠i,./c+o\m￠”
“唉，精锐都在赵家屯那仗打光了。”
提起这茬，贡王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方明嘴角一翘，“张大帅不让咱们往东，可没说不让往西去绥远平原。他们就想让咱们当个看门狗，替他们防着冯钰祥。”
贡王点点头，这些门道他都懂，就是摸不透方明打的什么算盘。
“有人才有势力。就现在这点人马，一场硬仗就能把人打完。我琢磨好些天了，想出个让咱们重振旗鼓的法子，特来跟王爷商量。”
“那你快说说。”
贡王一下子来了精神，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这两年晋省、陕省闹饥荒，逃荒的汉子满山遍野都是。要是能招揽些过来，咱们很快就能缓过劲儿来，这些人既能种地又能打仗，生下的崽子在草原上养大，过个十几年都是好骑兵。”
方明掏出烟卷点上，深吸了一口，“不光这个，这些人还能帮咱们把绥远城重新盖起来。”
“妙，实在是妙。”
贡王一拍桌案，震得酒碗首晃悠，扭头朝帐外吼了一嗓子，“来人，去把苏米雅公主、满都拉、巴图和苏赫巴鲁都请来。”
敖其尔带着商队去外蒙还没回来。
“您可真是长生天给咱们送来的财神爷。”
七月十日，贡王下了道新令。
这些年打仗死了不少人，哪个部落能招来五百个汉人，就赏一块好地，先到先得。
这消息像长了腿似的传遍了草原。
穷苦牧民们蹲在蒙古包前议论纷纷，可大多数人都干瞪眼。
这些年兵荒马乱的，敢来草原的汉人越来越少，能收留三五个逃荒的就不错了，上哪儿凑五百个去？
就连满都拉、巴图这样的头人都感到很难办。
绥远城南边的草场上，一匹黑马和一匹枣红马并排溜达着。
“方二少，您要是真能把绥远城重新立起来，咱们贡王部绝不会亏待您。”
苏米雅的小辫子在马背上跳来跳去，像串会跳舞的黑珍珠。
“叫我方明就成。”
“我偏要叫您方二少。”
苏米雅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方明心里一热，“绥远城算什么，等以后带您去北平城转转，那才叫大场面。”
“这话我可记下了，您要是反悔就是小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夕阳里。
七月中旬，鸿蒙寨对面的草原上，金黄的麦浪随风起伏。
每天天不亮，二十多条小船就“吱呀吱呀”地把寨民送到对岸干活，天黑再“吱呀吱呀”地接回来。
这都是谢九如的功劳。
开春那会儿，他带着流民们在玉绒江对面开荒，如今眼瞅着就要收成了。
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牲口，耕地、播种、浇水、施肥样样都顺手。
这天晌午，一队骑兵顶着毒日头往鸿蒙寨狂奔。
“司令回来啦。”
瞭望的弟兄远远就瞅见了，孙承业赶紧叫人去通知各路的把头。
等方明进了寨子，谢九如、黄耀祖和孙承业几个早就在司令部候着了，你一言我一语地汇报寨子里的大事小事。
方明听完点点头，掏出烟盒散了一圈，“干得不错。”
他转头对谢九如说：“明儿个一早，把寨子里各队的管事都叫来，我有要紧事交代。”
方明叼着烟卷，眯眼扫了一圈在座的众人。
见他们一脸迷糊，这才慢条斯理地把跟贡王商量的计划抖落出来。
“我寻思着，让寨子里几个机灵的弟兄回关内走一趟。”
他弹了弹烟灰，“给那些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老乡捎个信儿。来草原，有地种，饿不死人。”
“谁能带过来十个老乡，赏二块大洋。”
方明伸出两根手指，“我在通远关外头和绥远平原设了两个点儿，把人领到地儿就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