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当即带着几个心腹骑马离开山寨，首奔阎王鼻。*鸿^特,晓*税-徃/ *首^发,
他要找苏米雅借十个王府亲卫。
有了这些穿制服的亲卫撑场面，刘振邦收编那些蒙古马匪就容易多了。
在草原上，蒙古人向来瞧不起汉人。
方明这招，为的是长远打算。
十月的草原本该是丰收时节，如今却一片萧条。
干旱的土地像长了癞疮，东一块西一块的枯黄。
苏米雅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刚看过鸿蒙寨粮仓里堆成山的粮食，心情很好。
拨十个亲卫给刘振邦，小事一桩。
寨子里，方明望着西边发愁。
关中连着两年大旱，要是明年还这样……，他摇摇头，不敢往下想。
这些日子，从秦山、白陉邑那边逃过来的马匪越来越多。
有蒙古人，也有汉人。
鸿蒙寨来者不拒，连贡王的牧民都得靠他们接济，这些亡命之徒离了寨子更活不下去。
十月底，天气骤冷，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玉绒江岸边己经结了一层薄冰，方明赶紧把各路人马召回鸿蒙寨议事。
司令部里烟气缭绕，方明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手指间夹着根香烟。
左右两侧坐着张铁山、刘振邦、吴觉民、胡杰、孙承业和谢九如几个心腹。~x?h·u/l_i-a\n,.+c/o′m_
都是跟着他刀口舔血的老兄弟。
黄耀祖和一个叫韩耀海的卫兵站在下首，这半年来他跟着谢九如打理寨子里的钱粮账目，今天也被叫来旁听。
“弟兄们都到齐了，今儿个把大伙儿叫来，是有桩要命的事儿商量。”
方明掸了掸烟灰，声音低沉。
“眼瞅着这天儿一天比一天冷，咱们鸿蒙寨的屋子够住。三天之内，各路人马都给我撤回来。血喙嶂和千黯窟各留十几个弟兄看家就成。”
方明把烟头摁在桌上，眼神凌厉，“从今儿起，各队的口粮减三成。谁敢闹事，首接撵出去，要是有那不长眼的敢煽动人闹事……。”
他拍了拍腰间的盒子炮，“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张铁山皱着眉头问：“司令，寨子里的粮食见底了？”
这两个月他带着弟兄们跑商路，对寨子里的存粮心里没数。
方明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封密信扔过去，“够不够吃，得看咱们能挺多久。”
张铁山展开信纸，脸色顿时变了。
信上说锁蛟津的陆健章被刘镇华的骑三师打得屁滚尿流，带着残部逃到晋省去了。
今年晋省闹饥荒，饿急眼的百姓跟着陆健章造反，几十万人把晋南搅得天翻地覆。~秒?蟑,截^暁-说′旺? .醉?芯\璋^結?耕~歆?哙?
晋绥军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一个劲儿往北平发电报求救。
“明年这粮食买卖，怕是做不成了。”
方明嗓子发干，“咱们要对付的不是拿枪的敌人，是这要命的老天爷。”
“能多熬一天是一天。”
天灾面前，再硬的汉子也得低头。
整个绥远平原风声鹤唳，但凡有点门路的都在想法子逃命。
冯钰祥带着五万西北军离开大同城后，首奔东边的察罕诺尔草原，把要投靠奉军的东疆游骑团，沙河自卫队，东蒙巡防营给截了回来。
可察罕诺尔草原也在闹旱灾，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西北军又没能力支援粮食，牧民们都怨声载道。
寒冬腊月，北风卷着雪粒子往人脖子里钻。
方明裹紧身上的羊皮袄，呼出的白气转眼就结成了霜。
这是他见过最冷的冬天，寨子里不少老弱都冻死在了夜里。
“大当家的，库房里最后几件棉袄都分下去了。”
谢九如搓着手报告，“可还是不够啊。”
方明望着灰蒙蒙的天，叹了口气，“把咱们存的酒都拿出来，夜里让弟兄们喝两口暖暖身子。”
贡王那边更惨。牧民们眼瞅着牲口一天天瘦下去，干脆宰了吃肉。
苏米雅三天两头派人来要粮食，方明每次都让谢九如精打细算地拨一些过去。
“大当家，再这么下去，咱们的存粮……。”
黄耀祖欲言又止。
“我知道。”
方明摆摆手，“可要是不帮他们，开春谁给咱们放牧？我们又拿什么去通远关交易？”
黄河边上，二千三百多号骑兵正在冰天雪地里操练。
孙承业举着铜号，吹出长短不一的号令。
骑兵们跟着号声变换队形，马蹄在冻硬的土地上踏出整齐的声响。
“嗬，有点意思啊。”
张铁山骑着马溜达过来，嘴里叼着根烟卷，“司令这是要练正规军啊？”
方明哈着白气笑道：“怎么，铁山哥看不上？”
“哪儿能啊。”
张铁山跳下马，拍了拍冻僵的腿，“当年我在肤施带兵的时候，最眼馋的就是蒙古的骑兵团。那家伙，你开一枪的功夫，他就冲到你跟前来了。”
孙承业凑过来插话，“张大哥，您给指点指点？”
“要我说啊。”
张铁山吐掉烟头，踩了两脚，“这骑兵打仗，关键是要活泛。该冲的时候像锥子，该围的时候像网兜。”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原来是打猎队回来了，马背上驮着几只瘦骨嶙峋的黄羊。
“就这么点？”
方明皱了下眉。
“司令，山里实在没活物了。”
领队的土匪苦着脸，“连耗子洞都掏干净了。”
晚上，司令部里点着油灯。
方明、张铁山、孙承业几个围着火盆商量对策。
“实在不行，咱们往南边挪挪？”
孙承业试探着问。
“南边？”
张铁山冷笑了一声，“陆健章那帮人正闹饥荒呢，去了连树皮都没得吃。”
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这样熬着，最起码要先熬过这个冬天。
这年冬天冷得出奇，鸿蒙寨的弟兄们饿得眼冒金星，贡王那边的部众更是凄惨，连牲口都宰得七七八八了。
那些在冯大帅和奉军之间摇摆的东部民团，终究没扛住饥荒，为了口粮全都投靠了奉系。
整个寒冬，西北军的骑兵在东部平原上西处搜捕，把那些“叛徒”收拾得哭爹喊娘。
开春时节，冯大帅也撑不住了。旱灾让西北军粮饷断绝，他不得不将十万西北军分散开来，只留五万人驻守口外牧场，剩下的去绥远城，白陉邑，纥真湖就食。
三月里总算下了几场及时雨。
冯大帅喜出望外，专程到绥远城外祭拜了袁大统领，感谢老天开眼。
只要旱灾过去，西北军就能缓过这口气。
羊生羔，羔再生羔，总能重振旗鼓。
可有人偏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