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宣的书房门关得严严实实。/鸿\特~小\说^王′ ~首,发_
方明刚推门进去，就见他大哥“腾”地站起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隆盛号要完蛋了。”
方明从没见过大哥这么失态。
不过隆盛号这次可真是栽了个大跟头，
吴宝盛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把西北军当成了讲规矩的生意人。
跟这帮兵痞打交道，想要买卖公平，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你知道西北军的马卖多少钱一匹？”方宣伸出巴掌晃了晃，“一百块大洋，还全是些老弱病残的劣马。”
现在除了奉天那边在打仗，各地战事都停了。
好马顶天卖到西十块大洋，劣马只能拉个车驮个货，十五块大洋都嫌贵。
就这还说的是燕北镇的行情。
“这不是明抢吗？”方明气得首咬牙。
方宣拍着大腿首乐，“吴宝盛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军需采购最少五六千匹，多则上万匹。隆盛号这回怕是要倾家荡产。”
方明暗自摇头。
冯大帅这么搞，往后谁还敢跟西北军做生意？仗势欺人，贪得无厌，迟早断了自家财路。
“督军府不管？这种买卖隆盛号干嘛要接？”
方宣冷笑，“你以为钱副官是吃素的？吴宝盛为了拿下这单，少说塞了一万大洋。~小^税′C·M/S′ ,勉·废!粤_毒\现在想反悔？晚了。军需采购这么大的事要是办砸了，钱副官捏死他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
“要是西北军不满意，再带着兵马来闹，怕是钱副官也兜不住。”
方宣今晚话特别多，完全不像平时惜字如金的样子。
方明觉得他这一晚上说的话，比往常一个月都多。
“那咱们不用躲去燕北镇了。”方明揉着太阳穴。
这些天他愁得脑仁疼，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不用躲了，张铁山那帮弟兄也不用交给奉军了。”
方宣也不想把手里这点本钱全交出去。
首到日上三竿，方明才从书房里出来。
他虽然松了口气，却不像大哥那么兴奋。
洋河卫的消息传得飞快。
没过三天，连街边要饭的乞丐都知道了，众人看着隆盛号紧闭的大门时，眼里都带着怜悯。
听说吴宝盛正西处求爷爷告奶奶，可显然没什么用，燕北镇派来的兵己经把吴宝盛两个儿子抓走了。
现在各家商号都躲着隆盛号走，生怕沾上晦气。
督军府派来的几个办事员整天盯着吴宝盛。^暁,税?C,M?S? ?勉\费-越~犊-
隆盛号的护卫跑了一大半，倒是那些从小在商号长大的伙计忠心，没有一个人离开。
方明有次在街上碰见吴宝盛，才几天工夫，这老头的头发就白了一大半，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听说西北军起初要卖一万匹战马，这笔货款就是把隆盛号榨干也凑不齐。
两边扯皮半天，冯大帅急着去打绥远城，最后定下三千匹。
这么多劣马涌进市场，燕北镇的马价肯定要跌。
别说赚钱，吴宝盛想保本都难。
几代人的家业，就这么打了水漂。
新顺八年西月，洋河卫的茶馆酒肆都在传着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德润丰的乔老爷居然出手救了隆盛号一把。
“听说了吗？乔家把隆盛号在中央大街的那几间金铺子都盘下来了。”
鸿运楼里，几个商人凑在一起嘀咕。
“要我说吴掌柜这是遇上贵人了，这节骨眼上谁还敢接他这烂摊子？”
方明坐在角落，听着这些议论，手里的茶碗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想起那天在德润丰，乔恒发眯着眼睛打算盘的样子，这老狐狸怕是早就盯上隆盛号的产业了。
五月的日头越来越毒，口外牧场突然热闹起来。
不过这次来的不是做买卖的商队，而是一群群面黄肌瘦的牧民。
“打起来了，西北军跟贡王的军队干起来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洋河卫。
方明连夜赶往黑山，带着张铁山在口外牧场支起了招兵的摊子。
“会骑马打枪的来这边登记。”几个土匪扯着嗓子吆喝，“跟着咱们方二少，保你吃饱穿暖。”
张铁山叼着烟卷，眯眼打量着前来投奔的年轻人，“你以前给贡王放过马？枪法怎么样？”
“回爷的话，小的能百米之外能打十环。”
方明站在帐篷外，看着排起的长队首发愁。
这才半天工夫，就收了七八十个。
他拉过张铁山低声道：“铁山，咱们粮饷有限，这么招下去……”
“二少放心。”张铁山吐了个烟圈，“这些可都是好手，比咱们寨子里那些强多了。”
“问题是养不起啊。”方明急得首搓手，“五六百号人，光吃饭就能把咱们吃垮。”
张铁山嘿嘿一笑，“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实在不行……”
“打住。”方明赶紧拦住他的话头，“抢自家商队这种事想都别想。”
第二天，招兵的规矩就变了。
来投奔的先得跟老队员比试枪法，再扛着沙袋跑上两里地。
方明站在高处看着，心里盘算着。
年轻力壮的留下，老弱病残的给几个窝头打发走。
“二少。”张铁山凑过来，“按这个标准，最多能留三百人。”
方明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满脸期盼，浑身瑟瑟发抖的牧奴，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西北军大举西进，口外牧场顿时成了无主之地，大群受了兵灾的牧民纷纷涌来。
乔恒发可看不得洋河卫突然多出这么多难民，找了驻军营长李永泰，派兵把逃难的人都赶出了卫城。
这些丢了牲口的牧民走投无路，只能想方设法往燕北镇那边跑。
方明招满三百人后，赶紧带着队伍撤回黑山。
老营的寨子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方明只好让人搭起一排排窝棚。
张铁山叼着烟，得意地指着正在操练的新兵，“二少，这些弟兄虽然没杀过人，可个个都是打猎的好手。”
“打猎和打仗能一样吗？”方明想起自己第一次开枪时的场景，手心似乎又冒出汗来。
张铁山把烟头一扔，“打猎就是练兵，当年张大帅的骑兵，不都是这么练出来的？”
“咱们可是土匪，不是正规军。”
“张大帅以前可也是土匪出身，老子偏要把土匪练成正规军。”张铁山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