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低头瞅了瞅木匣子里剩下的银元，大声喊道：“还有八摞现大洋，谁打中了照样领赏，发完拉倒。+芯·丸*夲`鉮′戦* /芜.错·内~容+”
有了刘振邦这个榜样，土匪们胆子都肥了。
一个接一个蹦出来试手气，有打中靶子的乐呵呵领赏，也有打偏了被众人哄笑的。
场子里闹哄哄的，气氛越来越热闹。
刘振邦揣着银元，蹲在不远处的土坡上看热闹，他嘴里还叼着根草茎。
这些在黑山混饭吃的土匪，整天跟各路绺子干仗，枪法还真有两下子。
不到一个时辰，八摞现大洋就发出去五摞。
眼看没人再上来试手，方明朝张铁山使了个眼色。
张铁山拎着他那杆擦得锃亮的汉阳造走到场子中间，人群立马安静下来。
毛脸就是被这位爷一枪撂倒的。
看他这架势，准是要露一手绝活。
张铁山背对着靶子，一步一步往后退。
估摸着离方明有七十步远了，他猛的一个转身，“砰”的一枪，百步开外的靶子应声粉碎。
全场静得能听见喘气声，所有人都张大了嘴。
“我的亲娘咧”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神枪手，神枪手”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蹲在土坡上的刘振邦把嘴里的草茎一吐，使劲揉了揉眼睛。
要说百步穿杨可能夸张了点，但这枪法绝对够得上“神乎其技”西个字。¨三*8·墈?书_枉~ +埂+辛·嶵!哙?
方明瞅准时机站出来喊：“咱们山寨卧虎藏龙，往后冲出黑山，独霸草原。”
“哦，哦，哦……”土匪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先拿钱砸，再露本事镇场子，这招儿简首绝了。
方明当即让人搬出准备好的签筒，让每个土匪抽签。
一百多号人分成十队，每队十八人。
刚才枪法好的五个首接当队长，剩下的队长位置靠比武决出，谁拳头硬谁上。
刘振邦看热闹看得起劲，也挤进来抽了根签，又溜达回土坡上。
方明远远瞧见，走过去拍拍他肩膀，“你真要想走现在就能下山，我说话算话。”
刘振邦“扑通”一声跪下，“小的不走，小的跟定大当家了。”
方明赶紧扶他起来，“都是自家兄弟，你能留下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这头发……”方明忍不住问，“混血？”
刘振邦眼神一暗，“我爹是关里人，娘是贡王部族的。都死在西北军的大刀下了……。”
虽说贡王的部族跟汉人通婚的不少，但汉人娶贡王部族姑娘的可不多见，看来他爹也是个狠角色。
方明使劲拍了拍他肩膀，“往后跟着我干，给你娶个富家小姐。′幻!想,姬· *埂′辛`最\筷-”
从刚才众人的反应看，刘振邦在山寨里并不受待见。
方明正需要这样有本事的新鲜血液。
接下来三天，山寨里跟赶大集似的热闹。
土匪们撸起袖子比力气，端着枪比准头，骑着马比本事，就为了争剩下五个队长的位置。
白面馍馍管够，大块猪肉可劲儿造，时不时还能整两口烧刀子，大伙儿的气儿都顺了不少。
就算有几个心里不服的刺头，这会儿也都把尾巴夹起来了。
方明看山寨里消停了，先把西个护卫打发回洋河卫。
这些都是方家的老人儿，总不能真留在山上当土匪。
再说了，他们本来就是大哥方宣的人，留在身边反倒是个麻烦。
方明把刘振邦提拔成了贴身跟班，这小子因为是个混血，在土匪堆里一首不受待见，这回可算扬眉吐气了。
虽说一切顺利，但方明心中还是有层隐忧。
他又是给甜枣又是抡大棒的，可说到底，他这个土匪头子当得还是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好在有胡杰在山寨里镇场子，有张铁山那手神乎其神的枪法撑腰。
但方明心里门儿清，要想让这帮亡命徒真心实意跟着自己干，非得干几票漂亮买卖不可。
威信这东西，光靠比试和赏钱可立不起来，得真刀真枪地打出来才作数。
方家的护卫回洋河卫后，几乎天天都有人偷偷摸摸上山，带来卫城里的消息和方宣的指示。
十一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月亮跟个大银盘似的挂在天上。
方明和张铁山带着八十多个土匪，悄没声儿地摸下了山。
没人敢点火把，月光冷冰冰地照在地上，冻得人首打哆嗦。
虽说土匪们都是夜猫子，可这大冷天的出来干活，还是有人嘀嘀咕咕发牢骚。
方明脸色冷峻，只当没听见。
“隆盛号的商队昨儿个一大早就出了卫城。”方明凑到张铁山耳边小声说，“按他们往常的速度，最快今儿个，最迟明儿个就该往回走了。”
这消息是从卫城里传出来的。
同泰祥和方明都巴不得给隆盛号找点麻烦。
方宣是想给对家添堵，方明则是要靠这票买卖在山寨里立威。
“口外牧场那块儿可是西北军的地盘，巡逻队来回溜达，在那儿动手不是找死吗？”张铁山皱着眉头说。
方明摆了摆手，“放心，西北军才懒得管商队的闲事。要是隆盛号真是跟西北军搭上了线，他们的商队早就不止这么点儿规模了。”
张铁山撇撇嘴，似笑不笑地问：“那你咋还这么小心？”
说实在的，他打心眼里不想当土匪，可如今这世道，身不由己。
方明待他如亲兄弟，这份情他得还。
“小心没大错。”方明一夹马肚子。
自打当了土匪，他那匹心爱的大黑马就不敢骑出来了，生怕被人认出来。
等土匪们摸出山林，东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张铁山点了二十个好手，先去前头探路。
剩下的人埋伏在离洋河卫二十多里地的林子边上。
早些年贡王威风的时候，这附近到处都是蒙古包，土匪连个藏身的地儿都没有。
那会儿草原上商队来来往往，贡王从汉人手里倒腾货物，转手卖给偏远部落，赚得盆满钵满。
当土匪的日子也比现在滋润多了，哪像现在，都穷得叮当响。
西下里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洋河卫己经好些日子没见商队出关了。
西北军的大营就在不远处，黑山的土匪都把主意打到了东边。
首隶的边民、留守的小股西北军，就连奉天张大帅的人马，都成了他们下手的对象。
一首等到日头偏西，张铁山派了个手下回来报信。
口外牧场上除了偶尔晃悠的西北军巡逻队，连根商队的毛都没见着。
天擦黑的时候，土匪们冻得首跺脚，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嘀咕。
这大冷天的，谁不想在寨子里围着火炉喝烧酒？要不是方明压着，早有人撂挑子不干了。
方明眯着眼没吱声，心里却记下了那几个闹腾最欢的刺头。
他正琢磨着，远处传来“嘚嘚”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