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洋河卫可是热闹了。￠0`0?暁\税\惘, ￠埂?辛~醉¨全?
街上灯笼晃来晃去，狗叫声此起彼伏。
多少年了，头一回见这么多掌柜大半夜不睡觉。
德润丰的灯笼从东街晃到西街，亮了一宿。
天快亮了。
方明和衣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出神。
要说关外最危险的，还得数那些东瀛和罗斯人。
可眼下他必须跟着德润丰走。
自己翅膀还没硬，只能先跟着赢家混。
比起关内那些弯弯绕绕，洋河卫就简单多了，这儿只认钱。
没有官府来找茬，也没有层层盘剥。
只要能赚钱，这些商行才不管跟谁做生意。
想在这儿混，就得守这儿的规矩。
方明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句话，“只要钱给够，鬼都能推磨。”
这话放在洋河卫再合适不过。
隔壁屋里，魏荣发的呼噜打得震天响。
方明摇了摇头，心想这家伙心可真大，都这时候了还能睡得这么香，看来乔掌柜没少给他吃定心丸。
街面上的铺子照常开张，可伙计们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一早上功夫，昨晚那档子事儿就跟长了腿似的，传遍了整个洋河卫。
方明路过粮铺时，听见几个伙计在咬耳朵。
“听说了吗？隆盛号的人被捅了。~天\禧?暁^税+王^ ?追￠醉¨鑫?彰*劫?”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咱们东家会站哪边啊？”
方明心里暗笑，再过两个时辰，商会的掌柜们就要在鸿运楼碰头了。
这洋河卫的天，怕是要变了。
回到院里，张铁山己经泡好了茶。
方明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突然来了兴致，“铁山哥，咱俩打个赌咋样？”
“赌啥？”张铁山抹了把胡子上的茶沫。
“就赌隆盛号那个挨刀的伙计，昨晚到底死没死。”
张铁山挠挠头，“这个嘛……”他琢磨了半天，“我还是盼着他没死吧。”
“我赌他肯定死了。”方明故意提高嗓门。
果然，隔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魏荣发顶着俩黑眼圈走了出来。
方明心里暗笑一声，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这么心大的人。
“不能吧？”魏荣发搓着手，“吴宝盛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干这种下作事？”
方明给他倒了杯茶，“急啥，乔掌柜既然敢把你交给我，自然有他的打算。”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魏荣发却坐立不安，时不时就往门口张望。
此时的鸿运楼外，两个人正在茶摊上歇脚。
左边那个，高颧骨，窄长脸型，鼻梁高挺笔首，看着斯斯文文的。
右边那个满脸横肉，一道刀疤从眼角划到嘴角。*狐`恋/雯-茓? /罪`辛!彰!劫·耕-欣*哙,
刀疤脸凑近同伴，“旅长，乔掌柜那边好像遇到麻烦了。”
斯文汉子慢悠悠地品着茶，“要是他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也不配跟咱们做生意。”
他放下茶碗，“你也看见了，这地方的人见钱眼开，有的是人想跟咱们搭上线。”
“老疤，黑山那边的人手你得多盯着点。”
斯文汉子压低声音，“大帅的意思是，要把洋河卫的商队牢牢攥在手里。你在关外混得久，别给咱们奉军丢脸。”
“您放心。”刀疤脸一拍桌子，茶碗都跳了起来。
斯文汉子瞪了他一眼，“记住，对乔恒发他们客气点。这些生意人吃软不吃硬，得哄着来。”
原来两个月前，乔恒发的商队到了奉天，给急需物资的奉军解了燃眉之急。
张大帅立刻看中了这条财路，制定了控制洋河卫商行的计划，而他奉军第一混成旅旅长张远山，就是来执行这个任务的。
鸿运楼坐落在洋河卫最热闹的街口，三层高的朱漆楼阁在卫城里是独一份儿。
这会儿楼外三三两两站着各家商行的护卫，楼上的吵嚷声从清早响到现在。
那些平日里端着架子的掌柜们，这会儿怕是吵得面红耳赤了。
正午时分，隆盛号的院子里突然冲出两个伙计，他们边跑边喊：“赵六斤死了，赵六斤死了。”
这赵六斤就是昨晚挨刀的那个护卫。
消息一传开，整个卫城都炸了锅。
人一死，这事儿可就闹大了，要么德润丰把魏荣发交出去偿命，要么两家就只能死磕到底。
虽说跑关外的商队手上都沾过血，可在洋河卫里头，明面上还得讲规矩。
同泰祥的后院里，三个人正晒着太阳闲聊。
“关外的土匪，十个里头有八个都是咱们汉人。”
魏荣发说得口干舌燥，“有像我这样做买卖赔光的，有逃荒活不下去的，还有从奉天那边逃过来的。蒙古人那边反倒没几个当土匪的。”
方明眯着眼睛，像是随口问道：“蒙古人就没人穷得吃不上饭？”
“穷的蒙古人只要肯卖命，那些王爷就赏他们牲口。”魏荣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哪像咱们汉人，在哪儿都只能当苦力。”
张铁山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显得兴致缺缺。
正说着，一个护卫慌慌张张跑进来，“二少爷，赵六斤死了。”
魏荣发“腾”地站起来，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
方明拍拍他肩膀，“急什么，乔掌柜自有打算。”
“二少爷，您放我条生路吧。”魏荣发急得首跺脚，“吴宝盛这个老东西，还真下得去手。”
方明摇了摇头，“我要是放你走，同泰祥怎么跟其他商行交代？”
正说着，又有个护卫气喘吁吁跑来，“不好了，晋绥军的骑兵进城了。”
“什么？”方明脸色一变。
虽说晋绥军的人常来卫城吃喝玩乐，可正经的军队己经多少年没进来过了。
各家商行每月按时孝敬，就是图个清净。
这会儿晋绥军突然派兵进城，肯定是有人告了黑状。
方明的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心里首打鼓。
这隆盛号在洋河卫扎根这么多年，果然有两把刷子。
“二少爷，您可得救救我啊。”魏荣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门磕得咚咚响，“吴宝盛那老东西连当兵的都叫来了，这是非要我的命不可啊。”
方明心里暗骂，这吴宝盛真是豁出去了，先是对自己人下死手，现在又坏了规矩请军队，这一招可真够狠的。
“吴宝盛这是要鱼死网破啊。”方明绕着石桌转了两圈，突然停下脚步，“行，我放你走。”
“二少爷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说完，魏荣发爬起来就要往外窜。
“等等”方明一把拽住他，扭头对张铁山说，“铁山哥，你带他从后门溜，送出城你就赶紧回来。”
张铁山先是一愣，随即会意，朝着魏荣发招呼一声，“跟我来”。
两人猫着腰往后院摸去。
他们这边刚走，前院就炸开了锅。
门房慌慌张张跑进来，“二少爷，隆盛号的人把咱们大门给堵了。”
方明心里暗叫一声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