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一进门就看见两个中年人在廊下说话。,艘+飕?暁~税~徃′ `耕*辛\蕞.哙+
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瘦得像竹竿，另一个膀大腰圆，手腕上还戴着牛皮护腕。
“大哥。”方明上前拱手。
那穿马褂的正是他大哥方宣，旁边那个是同泰祥的总教头吕信义。
“二少爷到了。”吕信义抱了抱拳。
方宣扫了他一眼：“路上没出岔子就好。先去歇着，过两天有要紧事。”
自从老爷子退居二线，同泰祥的生意全攥在方宣手里。
方明这个二少爷就是个摆设，虽说吃喝不愁，但只要他想插手买卖，大哥立马就翻脸。
“知道了。”方明告退出来，带着张铁山简单收拾了下就上街去了。
天色刚黑，卫城的夜市就活跃起来，各色灯笼把土路照得通明。
卖羊汤的摊子冒着热气，赌档里传出骰子哗啦哗啦的响声。
虽说是深秋，洋河卫的夜生活却还是很热闹。
虽比不上天津卫的繁华，但这塞外商埠的夜晚别有一番滋味。
就算各家商行的掌柜们再严厉，也管不住底下伙计们，偶尔的寻欢作乐。
街当间的几家酒馆门口，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晃。
不远处，挂着粉灯笼的窑子生意正红火。.5/2￠0-s,s￠w..￠c`o/m·
跑关外的汉子们常常三五年回不了一趟家，洋河卫的窑姐虽不如关内的水灵，生意却格外兴隆。
方明对这些风月场所向来没兴趣，平日里连酒都很少沾。
张铁山倒像是熟客，刚撩开酒馆的棉布帘子，跑堂的就迎上来：“张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楼上雅间给您留着呢。”
酒馆里烟雾缭绕，划拳声、笑骂声混作一团，偶尔还能听见几句俄国话。
有些关外的马帮来采办货物，常常在这酒馆一住就是好几天。
他们喝惯了烈性的伏特加，但也对晋省的老白干赞不绝口。
跟着张铁山上到二楼，找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
伙计端来两壶汾酒，几碟下酒菜。
“德润丰的商队真是一个月前回来的？”
方明给张铁山斟满酒，眉头微皱。
前世的经历让他养成了平易近人的性子，这让他交下了不少朋友。
“千真万确，当时整个洋河卫都炸锅了。最挂不住脸的当属隆盛号。”
隆盛号是洋河卫最大的商行，跟贡王关系密切，称霸商界近十年。
可自从贡王被冯大帅的西北军打得节节败退，隆盛号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今年他们也冒险组织过几支商队出关，结果都音讯全无。-精`武.小_税,旺￠ ?追*嶵?歆!彰_踕.
“洋河卫要变天了。”方明仰脖灌下一杯酒，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张铁山嘿嘿一笑没接话。
“铁山哥，你这身本事，就甘心在这小地方混日子？”见张铁山给自己添酒，方明忍不住问道。
张铁山放下酒壶：“这卫城里藏龙卧虎，不都这么混着？”
“以你的身手，要是去投军，怎么也比当个护卫强？”方明轻轻叩着桌面。
虽说张铁山是方家的护卫，但两人更像是兄弟。
“我倒觉得这卫城里头更有意思。”张铁山脸上又挂起那种玩世不恭的笑，不过他的眼神却有些飘忽。
不仅是他，对面的方明也是心事重重。
现在北方的局势和他前世时空的民国初年有些相似，都是天下大乱，都是军阀争霸。
方明心里隐约预感到洋河卫要变天。可眼下，他除了在这酒馆里喝闷酒，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酒喝得有些沉闷。
突然楼下传来“哗啦”一声脆响，接着是声惨叫，喧闹声越来越大，最后有人扯着嗓子喊：“出人命了。”
俩人赶紧凑到窗户边往下看。
街上十几个火把照得通亮，两帮护卫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手里不是提着大刀就是攥着短枪。
要搁平时，这些吃护卫饭的都互相认识，顶多打打架，很少真动家伙。
毕竟谁家老小都在关内，闹出人命可不好收场。
“魏荣发。你个王八羔子。”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提着大刀片子，指着对面骂街，“你跳槽就跳槽，还敢当街捅人？真当洋河卫没人治得了你？”
方明一听“魏荣发”这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隆盛号护卫队的二把手吗？
听说他早年在关外跑马帮，后来买卖赔了才当了护卫。
这人路子野，跟关外那些土匪都熟，枪法又准，是个狠角色。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张铁山盯着火把映照下的街道，低声道：“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德润丰的商队回来后，就开始大肆招兵买马，连我这都被他们找上门了。”
“啥？魏荣发投靠德润丰了？”方明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
这要是真的，隆盛号可就惨了。
“可不是嘛。”张铁山咂咂嘴。
魏荣发跟关外好几股土匪都有交情，隆盛号向来是用他又防他。
以前隆盛号东家跟贡王关系硬，也不怕他翻出什么浪来。
可如今贡王被冯大帅打得七零八落，隆盛号往日的靠山全倒了，也没了往日的威风。
正说着，只看见对面一个精瘦汉子冷笑一声：“在场的都是拿钱办事的主儿。我魏荣发这些年给隆盛号卖命，拿多少酬劳大伙心里有数。现在德润丰开五倍价钱请我，那是看得起我魏某人的本事。”
对面那大汉刚要开口，魏荣发又抢着说：“咱们在关外刀头舔血，不就图个养家糊口？我又不是隆盛号养的家奴，谈什么背叛？那小子骂我是三姓家奴，我给他一刀算轻的。在洋河卫混了八年，承蒙各位掌柜抬举，可谁要觉得我魏荣发好欺负，那就来试试看。”
火把的光映在他阴鸷的脸上，围观的护卫们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方明注意到，魏荣发身后站着几个生面孔，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显都揣着家伙。
看来德润丰这次是铁了心要跟隆盛号叫板了。
自从贡王被冯大帅打得落花流水，明眼人都看出洋河卫的商行要重新洗牌了。
第一个动手的是德润丰的乔恒发。
乔家祖上也是晋北人，在洋河卫做买卖好几代了，一首本本分分做着小生意。
到了乔恒发这辈虽然有点起色，但在卫城里顶多算个中不溜的商号，想不到这次他的野心这么大。
“现在各家商行都在观望，有的正偷偷跟西北军搭线。德润丰倒好，首接跟奉天张大帅那边做上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