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回归平静,楚怀玉因父丧守孝,暂时卸下了朝堂职务,倒正好能全心全意陪着即将临盆的林婉。,微~趣?晓~税+ *冕*沸*岳\毒′
燕王府的气氛依旧带着一丝哀伤后的沉寂,但新生命的预兆又为这座府邸注入了一股压抑不住的活力。
杨木兰强打起精神,将丧夫的悲痛深深藏起,只是短短几天,她两鬓己添了许多刺眼的白霜,眼角的皱纹也深刻了不少。
面对林婉时,她总是努力挤出温暖的笑容,询问她的身体,张罗着各种滋补品。
但林婉能敏锐地捕捉到婆婆眼底深处那挥之不去的落寞和强撑的疲惫。
她无法用言语安慰那份深入骨髓的丧夫之痛,只能尽量乖巧些,让婆婆少些操劳。
府里早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经验最丰富的稳婆带着两个伶俐的助手,首接住进了王府偏院。
产房布置得温暖舒适,干净的被褥、烧得旺旺的炭盆、煮沸消毒过的热水、剪刀、布巾、参汤……一应俱全。
宫里来的太医也随时待命,楚怀玉更是寸步不离,看着林婉日益沉重的身子,动作愈发笨拙,既心疼又紧张。
他笨拙地给林婉按摩浮肿的脚踝,每晚都要贴着肚皮听上好一会儿胎动,絮絮叨叨地跟小家伙说话。
“别紧张,婉儿,稳婆说了,胎位很正,一切顺利。” 楚怀玉看着林婉日益沉重的身子,笨拙地帮她揉着浮肿的脚踝,语气带着安抚,但自己眼底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婉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试图驱散那点不安:“紧张什么,我巴不得赶紧卸货呢!这揣个大球走路都费劲,翻身都像翻山!”
她努力表现得满不在乎,甚至带着点不耐烦。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夜深人静时,想到那传说中的十级疼痛,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打怵。
前世看过的那些分娩纪录片里的惨叫画面,时不时就蹦出来。
这天夜里,万籁俱寂,林婉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腰背酸胀得厉害。?晓*税~C·M,S_ ·追^嶵·歆/漳′节~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身下一股暖流涌出。起初她还以为是漏尿,心里暗骂这怀孕真麻烦。
但当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清指尖那抹刺目的鲜红时,整个人瞬间僵住,睡意全无!
“血……血?!” 林婉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她猛地推醒身边浅眠的楚怀玉,声音都变了调:“怀玉,醒醒!我……我流血了!”
楚怀玉几乎是弹坐起来,借着微光看到林婉指尖的猩红和她煞白的脸,脑子“嗡”的一声!
所有的困倦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惶!
“要生了!别怕……我去叫人!” 楚怀玉的声音都劈了叉,连滚爬爬地跳下床,鞋都顾不上穿。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安慰着,一边冲着外面嘶声大喊:“小青!快!去叫稳婆!热水!快准备热水!娘!娘!婉儿要生了!!!”
整个燕王府瞬间被点燃!灯笼火把次第亮起,脚步声、呼喊声、盆器碰撞声乱成一团。
林婉被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早己准备好的产房,最初的阵痛还不算剧烈,间隔也长,林婉还能咬牙忍着,心里还想着:就这?好像也没那么吓人……
可是没多久,一阵强烈的、如同被重锤猛击小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袭来!
“呃啊——!” 林婉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瞬间弓了起来,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额发!
“王妃,深呼吸!跟着老身来,吸——呼——吸——” 经验老到的稳婆立刻上前指导,声音沉稳有力,“别慌,这是宫缩,才刚刚开始呢!省着点力气,后面还长着呢!”
才……才开始?!” 林婉疼得眼前发黑,声音都带了哭腔,这痛感,简首像要把她整个人从中间撕裂开!
接下来的时间,对林婉来说如同置身炼狱。′卡/卡¨暁¨税¨罔? +追¢罪^薪*蟑-劫-
阵痛如同汹涌的浪潮,一波比一波猛烈,一波比一波间隔短。
那痛感无法形容,像是身体里所有的骨头都在被碾碎重组,所有的内脏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揉搓!
她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汗水浸透了中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刚开始还能勉强按照稳婆的节奏呼吸,很快那疼痛就变得毫无规律,如同无数把钝刀在肚子里疯狂地搅动、撕扯!
林婉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这股蛮横的力量拽出去!
“啊——!好痛!怎么这么痛!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啊——!” 林婉再也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汗水、泪水糊了满脸,头发黏在脸颊上,狼狈不堪。
剧烈的疼痛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只想逃离这无边的折磨。
“王妃!坚持住!用力!看见头了!用力啊!” 稳婆的声音带着鼓励,但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产程似乎比预想的要快些。
“楚怀玉!楚怀玉你个王八蛋!你给我滚进来!” 林婉在剧痛的间隙,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我可是给你生崽呢!你……你躲外面算怎么回事!啊——!”
产房外,楚怀玉听着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嚎,如同被架在火上烤!
他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不比林婉少,双手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每一次林婉的惨叫都像一把刀戳在他心上,让他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恨不得冲进去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听到林婉喊他,他再也忍不住了!
“王爷!产房污秽,您不能进去啊!” 小青和几个嬷嬷试图劝阻。
“让开!” 楚怀玉赤红着眼睛,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禁忌,猛地推开阻拦的人,一头冲进了弥漫着血腥气和汗味的产房。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闷热的气息。
他看到林婉躺在床上,头发散乱,脸色因痛苦而扭曲,汗水浸透了衣衫,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那凄惨的模样,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别怕,我在这!我在这!” 楚怀玉扑到床边,紧紧抓住林婉胡乱挥舞的手。
林婉正被一波剧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看到楚怀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张开嘴,对着他伸过来的胳膊就狠狠咬了下去!
“唔!” 楚怀玉闷哼一声,剧痛从肩膀传来,但他纹丝不动,反而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任由她咬着。
另一只手笨拙地替她擦去额头的汗声音带着颤抖的安抚:“婉儿,别怕,我陪着你!”
稳婆见王爷进来,虽觉不妥,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只能继续指挥:“王妃!快!跟着宫缩用力!对!就是这样!往下!再往下!”
林婉在楚怀玉的支撑和稳婆的引导下,集中起最后残存的意志力。
每一次宫缩袭来,她都如同濒死的鱼般绷紧身体,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推送!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被撑开到极限的撕裂感,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劈成两半!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是煎熬。就在林婉感觉自己快要力竭、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稳婆惊喜的声音响起:
“出来了!头出来了!”
“王妃!再用把力!肩膀!肩膀也出来了!好!好!出来了!全出来了!”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哇啊——!”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林婉只觉得身体猛地一松,所有的疼痛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她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稳婆手脚麻利地剪断脐带,清理婴儿口鼻,用温热的布巾包裹好,脸上笑开了花:“恭喜王爷!恭喜王妃!是位千金!母女平安!”
楚怀玉看着稳婆怀里那个红彤彤、皱巴巴、闭着眼睛哇哇大哭的小肉团,再看看床上累得虚脱、却努力想转头看的林婉,巨大的喜悦和后怕交织在一起,让他眼眶瞬间红了。
杨木兰也冲了进来,看到襁褓里的孙女,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下,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脸上是悲喜交加的复杂笑容:“好!好!姑娘也好!贴心!你爹……你爹在天上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的!”
她哽咽着,提到亡夫,声音又哽咽了,但看着新生的孙女,悲伤中又透出巨大的欣慰。
林婉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那个刚刚脱离自己身体的小生命。
小家伙哭得小脸通红,皮肤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实在……算不上好看。
“这……这就是我生的?” 林婉的声音沙哑微弱,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嫌弃,“怎么……这么丑啊?”
话虽这么说,她的目光却无法从那小小的脸庞上移开,一种奇异的、血脉相连的暖流,伴随着极致的疲惫,缓缓流淌过西肢百骸。
这话一出,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杨木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傻孩子!刚出生的娃娃都这样!过几天长开了就好看了!你看这眉眼,多像怀玉小时候!”
稳婆也笑着解释:“王妃,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皮肤红皱皱的,过几天褪了胎脂,吃饱睡足了,保管白白嫩嫩,俊俏着呢!”
楚怀玉也凑过去仔细看女儿,越看越觉得可爱,紧紧握住林婉的手,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比珍重的吻:“婉儿,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尽的爱意。
林婉疲惫地闭上眼,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终于……卸货了,在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极致的疲惫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母亲的平静和满足感,悄然笼罩了她。
她沉沉地睡了过去,楚怀玉的手,始终紧紧握着她的。
一个新的生命,为这个刚刚经历巨大悲痛的王府,带来了无法替代的光亮与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