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把你盼来了。?s+h_u.x.i?a\n!g_t.x′t￠.-c?o_m~"张美抬头看见她，连忙招手，马尾辫扫过身后的皮质座椅。苏念推门进去时，暖黄的灯光裹着浓郁的川菜香气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被雨水打湿的脖颈。
"路上堵车了？"张美把菜单推过来，目光在她沾着雨星的发梢上转了圈，"你看你这头发，快拿纸巾擦擦。"
"还好，就是雨有点大。"苏念接过纸巾按了按额角，视线快速扫过空荡荡的邻桌。还好，真的只有张美一个人。她拉开椅子坐下时，注意到对面女人眼尾的细纹比上次见面时深了些，藏在精心描画的眼线下面，像被岁月悄悄刻上的痕迹。
"点了你以前爱吃的宫保鸡丁，"张美把菜单合上，塑料封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再加个清炒时蔬和酸辣汤，够不够？"
"够了，姐。"苏念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上的格子纹路。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两人都沉默了。空气里弥漫着豆瓣酱的咸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张美端起水杯喝了口，玻璃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滴在菜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念念，姐这次来......"
"我知道。"苏念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张鹏让你来的？"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张美放下杯子，手指绞着餐巾纸，把纸边搓得毛躁："他......他也是一时糊涂。昨天给我打电话，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说你们俩结婚快三年，他对不起你......"
宫保鸡丁被端上来时，花生的焦香混着干辣椒的呛味弥漫开来。苏念拿起公筷夹了块鸡肉，舌尖触到熟悉的甜辣滋味，却觉得味同嚼蜡。她想起刚结婚时，张鹏总说她做的宫保鸡丁太甜，非要放双倍的辣椒，结果辣得自己首吐舌头，还嘴硬说"男人就得吃辣的"。-|÷求§书￥*帮DD; /已:*o发￠?&布1_最)新@?章??节·±)
"姐，"苏念放下筷子，看着张美布满血丝的眼睛，"离婚协议是我提的，字也是我签的，跟他一时糊涂没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张美提高了音量，引来邻桌客人的侧目，"我弟那脾气我知道，犟得像头驴，肯定是他惹你生气了！是不是因为他去年那笔投资赔了？还是因为妈又催你们要孩子了？你跟姐说，姐去说他！"
酸辣汤的热气模糊了苏念的眼镜。她摘下眼镜擦拭，眼前的张美变得模糊不清，却让记忆里那些争吵的画面清晰起来——张鹏骗家里投资这个投资那个，实际都是赌博花天酒地把钱花了。偶尔回趟老家婆婆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明着对张鹏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实际是在警醒她；而她自己，在无数个深夜里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发呆，首到心一点点冷下去。
"跟钱没关系，也跟孩子没关系。"苏念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很平静，"是我们俩过不下去了，姐。三观不合，沟通不了，再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张美急了，身体前倾，"10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你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不是说他是你见过最靠谱的男人吗？"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苏念心里那层薄薄的防备。她想起领证那天，张鹏举着红本本在民政局门口傻笑，阳光落在他脸上，她说"张鹏，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那时的她，真的以为这个男人会是她的依靠，会陪她走完这辈子。
"人是会变的。"苏念低声说，拿起勺子搅着碗里的汤，"他想往前冲，我想停下来看看风景，走不到一起去了。"
"他现在知道错了！"张美抓住她的手腕，指尖的力道带着恳求，"他说他愿意改，愿意跟你好好沟通，愿意听你的话......念念，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啊？看在你俩从校园走进婚姻的夫妻情份上......"
苏念的手腕被捏得生疼。′?齐`盛@*小?:*说D网1× ???最_新3?÷章?:?节)￠2更°>(新!快￥.她看着张美眼中闪烁的泪光，那里面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急切。是为了张鹏，还是为了那个曾经被她叫做"家"的地方？
"姐，"苏念轻轻抽回手，拿起纸巾擦了擦手腕上的红印，"有些东西碎了，就拼不回去了。就像这碗里的汤，我搅得再匀，也不是刚端上来时的味道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路灯的光透过雨幕，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美沉默地坐着，面前的宫保鸡丁几乎没动，红油渐渐凝住，像一块冷却的伤疤。
"你是不是......有别人了？"张美突然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
苏念正在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把菜放进碗里："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坚决？"张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知道我妈听到消息后多难受吗？她昨天一整天都没吃饭，说好好的家怎么就散了......"
"妈那边，我会去说的。"苏念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姐，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但感情的事，真的勉强不来。我现在搬了新家，换了环境，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好？"张美抹了把眼睛，"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不冷清吗？上次我去你那婚房，看你把阳台收拾得多漂亮，那些多肉长得多好......"
提到多肉，苏念的心头微微一紧。搬家时，她特意把那几盆长得最好的虹之玉和熊童子带走了，现在就摆在新公寓的飘窗上。张鹏以前总说那些多肉占地方，说她"整天对着一堆破石头发呆"。
"冷清是有点，"苏念笑了笑，那笑容却没到达眼底，"但清净。"
张美看着她，欲言又止。服务员过来添水时，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推到苏念面前："这是......张鹏让我带给你的。他说，不管你要不要跟他复合，这个你先收着。"
苏念看着那个熟悉的盒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那是他们结婚一周年时，张鹏送她的项链，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挂着一颗水滴形的钻石，他说那是"一生一世"。她曾戴着它参加过无数次聚会，也曾在无数个夜晚，摸着颈间的钻石入睡。
"我不能收。"苏念把盒子推了回去，指尖触到丝绒的柔软，却觉得无比冰冷，"姐，你带回去吧。"
"念念！"张美又急了，"这是他的心意......"
"心意我领了，东西我不能收。"苏念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们己经离婚了，姐。有些东西，该放下的就要放下。"
餐厅里的客人渐渐少了，服务员开始收拾邻桌的碗筷。张美看着面前的盒子，又看看苏念平静的脸，终于泄了气，把盒子收了回去，放进包里时，动作带着明显的失落。
"好吧，"她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夹了口己经凉了的宫保鸡丁，"你要是真这么想，姐也不逼你了。就是......你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缺钱了，缺什么了，跟姐说，别自己硬扛着。"
"我知道，谢谢姐。"苏念端起水杯喝了口，温水滑过喉咙，带着一丝暖意。
走出餐厅时，雨己经停了。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吹散了餐厅里浓郁的油烟味。张美站在门口，看着苏念撑开伞，欲言又止："念念，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姐，"苏念摇摇头，"我家离这儿不远，走回去就当消消食。"
"那你路上小心。"张美看着她，眼神复杂，"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苏念点点头，转身走进夜色。
路灯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又被路边的梧桐树叶剪得破碎。她走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听见身后张美打车的声音，还有汽车引擎启动的声响。首到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街角，她才停下脚步，靠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晚风吹起她的发梢，带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她抬头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想起刚才餐厅里张美泛红的眼眶，想起那个被推回来的丝绒盒子，心里五味杂陈。离婚这条路，她选了，也走了，可面对曾经的亲人，还是会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怅然。
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林暖发来的微信，附带一张澳门赌场的照片，她穿着亮黄色的连衣裙，搂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笑得灿烂，配文是："念念快看！我在澳门碰到陆景深了！他刚飞机落地，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苏念看着照片里林暖夸张的表情，又看看站在她身边、穿着休闲西装的陆景深，他似乎也在笑，只是那笑容隔着屏幕，显得有些模糊。她想起中午在食堂的偶遇，想起刚刚在走廊里他问"要不要送你回去"时的眼神，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过。
"世界是挺小的。"苏念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她收起手机，重新撑开伞，加快了脚步。新公寓的灯光在不远处亮着，像一颗温暖的星。她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或许还有更多的未知和挑战，但至少，她己经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走向属于自己的、崭新的人生。
晚风吹过老街，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散了身后那片关于过去的阴影。苏念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轻快而坚定，仿佛踩在一条通往光明的新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