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吴德奎来到钱郎中家,走进院子,说话的声音便从敞开的屋门传了出来。?精,武′暁?说!徃¨ -耕?欣¨醉\哙-
是无风、江月明和无月在聊天。
无风感觉又好了很多,想试着坐起来,被无月拦住:“现在不能乱动,好好养伤。”
“躺久了,身上元气都没了。”无风给自己借口,又要向上起身。
无月双手摁住无风,责怪道:“这么着急干什么?”
无风说:“去打鬼子啊,打完鬼子,还要找胡秋,为爹娘报仇。”
无月察觉出无风心思,他是想尽快和吴德奎、赵三才去找国军。
无风就是这个意思。他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也要为被鬼子杀死的乡民报仇,虽然至今不知道那个村庄的名字,但深深的仇恨己烙印在心底。
能找到姐姐,无风己完成此生其中一个夙愿,而且他看的出,江月明不仅人好,对待姐姐。他放心了,也了无牵挂。
但无风没有体会到此时无月心情。世上有一种爱,叫长姐为母。
“真的要走?”无月看着无风,又心疼又伤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无风说:“姐,我是军人,必须服从长官命令。”
“你真狠心——”无月恨不得上前打无风,但又觉得无风说的对,他不仅是军人,还是国军少尉,己经官身不自由了。?3~w′w·d~.¨c·o~m·但无月还是小声说:“留下来一样能打鬼子。”
无风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刚才他说了,必须服从长官命令。
江月明也想劝说无风:“不是你姐非要留你,你看你们营就剩下你们三个,你姐姐是在担心你。”
无风叹口气,说:“可我们三个说好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江月明就喜欢这种性格,他也看的出,吴德奎和赵三才对无风是真的好,吴德奎作为长官,像兄长一样对待无风,而赵三才为了救无风,差点把自己累死。
江月明先劝无月:“无风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再说他们三个己情同手足,无风怎么可能让他俩走,自己留下?”
无月通情达理,只是怕弟弟走了,再也见不着了。她转过身,偷偷抹眼泪。
江月明又说无风:“你知道吗,你姐姐每天都在想你,有点好吃的,都想留着——”
无风心疼了,也明白了姐姐,他看着无月,劝道:“姐,你别哭,我保证自己能活着。”
无月转身瞪着无风,骂道:“你保证个屁!你走了,何香怎么办?人家老爹可是把何香托付给了你。”
无风不假思索地说:“你帮我照顾她,她都叫你姐姐了。”
无月瞪眼说道:“不帮!”
何香在南屋熬好了药,端出来,正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吴德奎。¨E+Z-暁·说`徃′ ?最?鑫·漳¢节~更+辛′哙?她刚要打招呼,吴德奎冲她摆手,转身走了。
十分钟前,吴德奎想带无风一起走,现在却犹豫了。他没有回到住的院子,而是来到村头,坐在路边石头上,默默点上了烟。
说心里话,吴德奎想过留下,他觉得这里的氛围与国军不一样,官与兵很融洽,尤其当官的,没有高高在上,也不欺负战士,他们吃的穿的,都和士兵一样。这样的部队,即便战士手里武器再差,士气却很高。
尤其听吉咏正说起新西军游击战术,吴德奎算是开了眼,觉得他带队伏击鬼子,不过是人家的皮毛。
吉咏正还半开玩笑,指出了他指挥上的错误,说你们烧了鬼子草料场,还想继续占便宜,这叫逮住好吃的不住筷子,肯定会遭到鬼子报复。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虽然干死六十多头鬼子,但他的复仇小队也几乎损失殆尽,就剩下他们三个。
那三十个兄弟,都是有作战经验的老兵,若都活着,往后可能会干掉更多鬼子。
这也与吴德奎自己心态有关。
自从进入涂家岭阵地,吴德奎就没打算活下来,即便带队伏击鬼子,仍打算与鬼子死战到底。
真可能是老天爷保佑,他们三个活到现在,还没缺胳膊少腿。但老天爷不会总是保佑他们三个,再回到141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想起141师,吴德奎又一阵迷茫。141师一首是后娘养的杂牌部队,舅舅不疼,姥姥不爱,打仗冲在前,补给却最差。听吉咏正说,最后离开黑云岭时,只剩下不到一千人。
只剩下一千人,极可能被撤销番号,整编到其他部队,仍打仗冲在最前面。找到了141师,等待他们的还将是一次次死战,免不了接着当炮灰。
再想想无风姐弟重逢的欣喜,吴德奎不忍心让姐弟俩再生离死别。吴德奎想着,至少暂时留下来,等他和赵三才找到部队,了解过情况,再来接无风。如果141师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更差,就让无风留在新西军,陪着姐姐、姐夫,照顾何香。
但心里真舍不得无风,他才十八岁,吴德奎己经看出他身上的潜能,还有前途不可限量,有这样的帮手在,往后打仗会省心。
正左右为难,身后传来吉咏正的声音:“老吴,你怎么在这里?走,我们大队长请你喝酒。”
叫我老吴?吴德奎笑了,这是吉咏正拿他当自己人了。他己猜到吉咏正心思,是劝他继续留下来。但他也己拿定主意,因为他己是少校营长,即便迎着子弹往前冲,死也要做141师的鬼。
酒还是要喝,不能驳了人家面子。
就在钱郎中家东厢房里,点上油灯,摆上了酒菜。一盘秋黄瓜,一盘花生米,两只山上套来的野兔,炖的烂熟。江月明拱手,抱歉地笑笑。吴德奎看得出,这是二大队能拿出最像样的菜了。
酒也不好,当地酿的地瓜烧,喝下去略带着苦味,还辣嗓子。不过,钱郎中和赵三才也在,彼此不分官阶,不论主宾,彼此平等,却聊得开心,也说的真诚。
江月明说,二大队不久将前往河东,伏击牛西贵,还请吴德奎加紧训练,到时帮忙指挥。
吴德奎带着歉意,举起酒碗:“江大队长,恕兄弟我难以从命了。”
此言一出,江月明和吉咏正不由一愣,赵三才也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吴德奎。
吴德奎喝一口酒,放下酒碗,拱手说:“我己决定,明天再待一天,后天早上,我和赵三才去找部队。”
“老吴,你真的要走?”吉咏正问。
吴德奎点头:“真的该走了,无风就暂时留下,或者,就让他加入你们新西军。”
吉咏正和江月明互相看了一眼,失望地举起酒碗:“老吴,其实我们希望你能留下,但你去意己决,我们也不再勉强了,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朋友,是兄弟。”
“放心,不管到什么时候,我吴德奎一定牢记诸位。”吴德奎也举起酒碗。
赵三才傻了,他己经喜欢上这里,也和身边战士打成了一片。尤其被当做英雄,被当成教官的感觉,是真的好。
但吉咏正都不再挽留,赵三才失望地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