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三架敌机飞了过来,盘旋半圈,示威一样,对着山坡一阵扫射。¨幻~想′姬? ^首\发.大母手指粗细的子弹,带走了五个兄弟,两个来帮忙修工事的民夫。
这是新兵们第一次见到阵地上的伤亡,但只能挨打,毫无还手之力。上峰有令在先,不准对空射击。
傍晚前,鬼子来了。
通过阵地前的开阔地,能看到它们像一条蟒蛇,从西边大路上大摇大摆走来,钻进前面大路两侧树林里,距离大概西里地。
但鬼子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在树林里宿营,并在西周挖掘简单工事,并开始生火做饭。阵阵青烟在树梢上升起,又飘散在空中。
吴德奎说,小鬼子很少在夜里进攻,除非战况紧急。但他们的炮兵向半山坡上开了几炮,也似乎在示威,告诉山坡上的国军兄弟,杀戮将在不久之后正式开始。
轰轰的炸响声中,没炸着人,一个新兵却疯了。他也真是疯了,脱下上衣,跑向鬼子所在的方向。机枪响了,那疯了的新兵倒在地上,是自己人开的枪。
一个吓疯了的新兵,跑向鬼子阵地,会让鬼子们笑话。
天黑了下来。对面树林里的鬼子,点上了篝火,忽隐忽现,远远望去,像一处处鬼火。
山坡之上,漆黑一片。¢s_o?k~a·n_s_h+u¨./c¨o-m′谁也不敢生火,抽烟都要趴在战壕里。老兵们说,小鬼子的炮打得准,被他们发现,说不定就干上几炮,消掉你的半个脑壳。
下午工事修好后,连长让全连休息,因为疲惫不堪,很多人睡着了。现在,多半新兵彻夜难眠,他们不希望天亮,天亮之后,鬼子会发起进攻。漫长的煎熬之后,却又开始期待早点天亮,就这样了,早死早托生,下辈子估计不会再赶上战争。
无风也紧张,双手使劲握着长枪,但一种兴奋,却又从小腹不停向上涌动。他也知道,当兵第一仗,就是诀别人间的日子,但只是紧张,但并不害怕。
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自从七岁之后,他经历过追杀,经历过颠沛流离,又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看着姐姐被强人掳走,这王八蛋的世道,让无风心里只有悲苦,还有血淋淋的仇恨。幸好师父收留了他,让他活到现在。不然,他早己化成了土。
赵三才局促又紧张,他不停地问着无风问题。
开始,他问,家里能不能收到抚恤金?过了一会,又问,人真的有魂吗,魂能飞到家里,看到家里人吗?人死后,会不会转世投胎,像他那样,会投胎到什么样的人家?
无风没死过,不知道人真的有没有魂,也是否如师父所说,人会转世投胎,往复轮回。¢u~s^i-p′m~a*x!.¨c¨o+m?但为了安抚赵三才,无风说出了让赵三才满意地回答:家里有抚恤金,你没做过恶事,还是为国而战,你的魂会得到升华,并保佑你的家人,而且还会投到一个大富之家,当阔公子。
赵三才信了,还咧嘴笑了笑。
无风却为自己善意的欺骗,而感到自责,心里更加乱。他盘腿而坐,努力让自己心境平静。刚睡着,赵三才又摇醒无风,问道:“以后还有人会记得咱们在这里打仗吗?”
这个问题无风没想过,他问赵三才:“记着怎样,不记着,又怎样?”
“奶球的。”赵三才似乎有些愤怒:“俺知道,人死如灯灭,可咱们在这里是打鬼子,不能不声不响,像冒了一股烟,放了一个屁。”
看着赵三才的天真,无风笑了。笑过之后,心里又无比的疼。不出意外,他们即便全部战死在这里,也正如赵三才所说,不过是冒了一股烟,放了一个屁,还会有谁记着他们这些如同蝼蚁的丘八?
但此时此刻,无风不想让赵三才伤心,也不想让自己再心疼。他说:“放心,人在做,天在看,会有人记着咱们,逢年过节,也会来祭奠咱们。”
赵三才终于满意了,也似乎问完了所有能想到的问题。他头靠在战壕上,轻轻打起了呼噜。
无风却睡不着了,即便他努力地在心里背诵着经书,心里依然烦乱。他站起来,趴在战壕上。
西里之外,鬼子营地上依然亮着几处篝火。白天,他们用飞机和火炮,展现了他们的强壮,现在无风又似乎看到了他们的傲慢,还有肆无忌惮。
他们有飞机大炮和坦克,是强者,但又把这边的军队当成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一股怒火,涌上无风心头。
旁边吴德奎没有睡。
鬼子一般不会选在夜里进攻,但强敌来临,团长、营长、连长也都提着小心,所以都是老兵在站岗,监视着对面。
无风猫腰,走到吴德奎身边。
“怎么还没睡?”吴德奎问了一句废话,附近十多个新兵,打出鼾声的只有赵三才。
“排长,咱们去偷袭鬼子?”无风低声说道。
“啥?”吴德奎似乎没听懂,在黑夜里瞪大了双眼。
无风觉得自己冒失了,看着吴德奎,抬手挠了挠头。
一个黑影走过来,是连长洪振山。“你们在说什么?”洪振山的声音很低,似乎担心会引来小鬼子炮弹。
“他说要去偷袭鬼子。”吴德奎低声说。
“真他娘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洪振山的声音大了些,骂声中却带着欣喜和激动,还有满满的肯定。一个新兵能有这样的想法,的确让洪振山感到意外。
“连座,这小子有种。”吴德奎说。
“我早说了,他肯定还有功夫,能一掌劈死你。”洪振山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塞到无风手里:“老子赏你的。”
无风不确定能一掌劈死吴德奎,除非他的心口没有骨头,但受到连长和排长的肯定,心里美滋滋,甚至还继续请求,跟着一起偷袭鬼子。
“算了,如果那些菜瓜都像你,老子肯定组织敢死队,扛着大刀去剁小鬼子的头。”连长的话,让无风明白了,也死了心。
连里的新兵,大都连鸡都没杀过,让他们去偷袭鬼子,到时慌的连刀都拿不稳当。老兵可以去,可全连就剩下三十个,如果全阵亡,连里就剩下菜瓜新兵,明天的仗不用打了,一准让鬼子冲进战壕,并砍瓜切菜。
“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多杀几个鬼子。”吴德奎拍拍无风肩膀,又不由一声惋惜。
吴德奎不是在惋惜不能夜袭,而是在惋惜无风,这家伙不仅脑袋瓜聪明,干啥都一学就会,还有种有胆,若假以时日,必成将才。
偏偏头一仗就是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