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深秋裹着刺骨寒意,杨洪一裹紧披风,踏入城北荒僻的典当行。·捖* - ′鰰~颤¨ .勉/费-阅,黩′柜台后的老掌柜眯起浑浊的眼睛,瞥见他腰间的捕快腰牌,手上擦拭玉器的动作陡然凝滞。
"掌柜的,可认得这个?"杨洪一掏出半截烧焦的《相术手记》残页,泛黄的宣纸上"徐承业"三个字虽已蜷曲变形,却仍透着凌厉笔锋。老掌柜的喉结剧烈滚动,手中玉镯"当啷"坠地,摔出蛛网般的裂纹。
"您这是......"老掌柜声音发颤,目光死死盯着残页,"从哪得来的?"
"别管来历。"杨洪一倾身逼近,袖中短刀抵住柜台,"听说徐家用相术辨忠奸的法子,最早是你父亲传给徐承业的?"典当行内骤然死寂,唯有墙角油灯的火苗在寒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砖墙上。
老掌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布满老年斑的手摸索着掏出个檀木匣子。匣中躺着本残破的账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褪色的画像——画中男子头戴瓜皮帽,手持折扇,眼角三道斜纹被朱砂重重标记。"这是我父亲临终前藏的。"老掌柜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当年'扬州十日',徐承业带着清军挨家挨户'看相',凡被他画上记号的......"
杨洪一翻开账本,墨迹晕染的字迹记录着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崇祯十七年四月,东关街王记布庄,男丁三人,眉间竖纹,斩;城南李姓书生,眼角断纹,凌迟......"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畔仿佛响起了三百多年前的哭喊,混合着刀刃入肉的闷响。*萝¢拉¢暁¨税* ^已_发′布\嶵¢芯,蟑\結?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杨洪一猛地吹灭油灯,将账本塞进怀中。当铺大门被撞开,五六个黑衣蒙面人持刀闯入,为首者的靴跟碾过地上的玉镯残片,发出细碎的脆响。
"交出相术秘本!"领头人嗓音沙哑,刀刃泛着幽蓝的光。杨洪一握紧短刀,余光瞥见老掌柜颤抖着摸向柜台下的暗格——那里藏着半块刻有徐家徽记的腰牌,是今早从被灭口的线人身上找到的。
打斗瞬间爆发。杨洪一的短刀抵住一人咽喉,却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回头望去,老掌柜胸口插着匕首,手中还死死攥着那半块腰牌。怒火冲上脑门,他挥刀斩断对方手腕,却没注意到暗处射来的袖箭。
剧痛从左肩炸开,杨洪一踉跄着撞翻货架。就在黑衣人准备补刀时,远处突然传来捕快的铜锣声。蒙面人咒骂一声,踹开后门逃窜。~微,趣,晓′税~ _毋·错`内\容~杨洪一捂住流血的伤口,跪在老掌柜身边,却只来得及握住他逐渐冰冷的手。
"去......天宁寺......"老人气若游丝,浑浊的眼珠突然死死盯着杨洪一的眉间,"你......眉间有......"话音未落,便断了气。杨洪一摸向自己的额头,却摸到一片冷汗。他知道,老掌柜想说的,是他眉间那道若隐若现的竖纹——和《相术手记》中记载的"反相"一模一样。
深夜的天宁寺笼罩在雾气中,佛塔的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杨洪一翻墙而入,循着老掌柜的遗言,在坍塌的藏经阁废墟中挖出个铁盒。盒内除了几本残破的相术古籍,还有封用蜡印封口的密信,落款日期竟是康熙五年。
"启禀主子,扬州反清余孽已清剿殆尽,凡眉间竖纹、眼角断纹者......"杨洪一的手剧烈颤抖,信纸被指甲划出深深的痕迹。密信中详细记载了徐家如何利用相术甄别反清志士,甚至提到某次"看相"后,三百多名无辜百姓被冠以"反贼"之名,屠戮殆尽。
更令他脊背发凉的是,信中提到一个"秘术"——凡被相术标记者,其血脉后代也会出现相似纹路。杨洪一想起徐济安升任两江总督前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想起老掌柜临终时盯着他眉间的惊恐表情,后颈泛起阵阵寒意。
"杨捕头好雅兴。"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杨洪一回过头,月光下,徐济安身着便服,手中把玩着枚刻有徐家徽记的玉佩,身后站着十几个黑衣护卫,"找得辛苦吧?"
杨洪一握紧铁盒:"你早就知道我在查?"
"从你在火场捡到残卷的那一刻。"徐济安轻笑,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不过你以为凭这些就能扳倒徐家?"他突然逼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年'扬州十日',我徐家不过是替朝廷办事,那些反贼的血,早就浸透了扬州城的每一块青砖!"
杨洪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所以你祖父用相术屠戮百姓,你用毒药操控瘟疫,都是为了'替朝廷办事'?"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左肩的箭伤,"老掌柜的命,也是该送的?"
"老东西知道得太多。"徐济安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就像你——眉间这道竖纹,若是传出去......"他话音未落,杨洪一突然挥拳击向他面门。然而刚迈出半步,便感觉双腿发麻——不知何时,地上竟撒满了药粉。
"这是药王会特制的软骨散。"徐济安拍了拍衣袖,"本来想等你查出更多再动手,可惜......"他示意护卫上前,"把他和这些东西,一并处理了。"
就在黑衣人逼近时,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徐济安脸色微变,只见火把照亮了寺门外的街道,数百名手持火把的百姓高举着状纸,为首的竟是扬州城德高望重的几位老学究。
"徐济安!还我儿命来!"人群中响起凄厉的哭喊,"你用假药害死我孙女!"
杨洪一看着徐济安骤然变色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他暗中将陆明远的医典残页和毒药丸分发给几位信得过的老学究,又煽动百姓状告徐济安的药铺卖假药。而此刻,他怀中那封康熙年间的密信,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徐大人,"杨洪一强撑着站起,嘴角带血却笑得畅快,"你说,若是皇上知道,徐家三百年来一直用相术草菅人命,还私通药王会......"
徐济安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这时,更远处传来官兵的呼喝声——竟是巡抚衙门的人。他盯着杨洪一眉间的竖纹,突然凑近低声道:"你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别忘了,你也是'反相'之人......"
话音未落,官兵已冲入寺内。徐济安被百姓和官兵团团围住,而杨洪一在混乱中握紧铁盒,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他知道,这场持续了三百年的血相迷局,才刚刚掀开最血腥的一页,而自己眉间的竖纹,既是诅咒,也是解开真相的钥匙。
喜欢医圣杨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