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最近的天气总是雾蒙蒙的,时不时下小雨,烟雨蒙蒙之中满城的梧桐愈发苍翠。.d.n\s+g/o^m~.~n*e?t~
江雨枝搅拌着杯中的饮料,看着窗外的树影发呆,看起来魂不守舍。
“你真的决定了,要跟顾淮州一起去祭拜方梨?”
宋以宁刚下班,收到江雨枝的消息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她饿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里塞东西吃,两个腮帮子撑得鼓起。
“嗯。”这一声,唤回了江雨枝的思绪。
她中午在学校食堂吃过了,现在还撑着,就没怎么动筷子,捧着一杯果汁慢吞吞地喝。
“方梨去世已经六年了,虽说和现任一起去祭拜前任不太好,但是离开的人已经离开,活着的人总要开始新的生活。”
宋以宁咽下嘴里的食物,直勾勾地看着江雨枝,眼神中暗含鼓励。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江雨枝抿唇,“而且你知道的,那个对我来说代表另一种含义。”
宋以宁点头,“我知道。”
如果一个男人从不跟妻子一起去祭拜死去的爱人,那多半代表他心里没有放下前任,也没有全然接受现任。
眼前人的困扰便来自于此。
宋以宁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把心里那句话说出来比较好。
于是,她问江雨枝,“顾淮州会同意吗?”
江雨枝面色一僵,随即垂眸,长睫掩盖眼底的情绪,“我不知道。+8`6*z?h_o′n¨g·.-c!o*m,”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宋以宁却不放过她,继续追问。
她目光紧紧地锁在江雨枝脸上,清楚地看到她的脸色白了几分。
江雨枝不知所措躲避着她的目光,随后,她像是认命了一般,轻声说:“他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声音很轻很轻,若不是宋以宁就坐在她对面,怕是要听不清。
“这不就行了吗?你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宋以宁面无表情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余光看到江雨枝泛白的指甲,她提醒道:“放松点,要是再用力,那玻璃杯就要被你捏碎了。”
江雨枝猛地泄了力,眼睛涣散失焦。
她脸色苍白,整个就一副受了气的可怜样。
宋以宁忍不住刺她,“你究竟还要让自己困在这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里多久?八年还不够吗?”
江雨枝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慢吞吞地说:“如果得不到回应就好了,可是我总觉得他也是有些在乎我的,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语气带着自嘲的意味,却又有些悲凉。
宋以宁心疼她,也不由得放软了语气,低声轻哄:
“可是,如果你过得不幸福的话,方梨在天上也会伤心的。?求°?!书D±?帮?ˉ~ *%免o费¥阅?读<”
她放下筷子,腾出右手附在了江雨枝的手背上,像是在给她力量。
江雨枝的脸色更白了。
方梨。
提起方梨,她的心里总是不好受的。
就像青天白日的,平白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凉的彻彻底底。
十七岁的江雨枝喜欢上了哥哥的好朋友顾淮州,而他大她四岁,早已经有了相恋两年的女朋友,他们约好等到了法定年龄就结婚。
女方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大江雨枝一岁,名叫方梨,和顾淮州是大学同学。
她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对每个人都很友善,江雨枝真心诚意地祝福他们,也和她成了好朋友。
可惜六年前方梨查出了癌症,她的生命迅速流失,在二十一岁戛然而止。
玻璃杯里的冰块化了不少,江雨枝慢慢搅拌着,强迫自己不去想过去的那些事。
心底浮现出一番话呼之欲出,被她死死地压着,她总觉得难以启齿。
“宁宁,”想了想,她深吸一口气,沉重地对宋以宁说:“我总觉得我和他这三年的婚姻,像是从方梨那儿偷来的。”
宋以宁一愣,片刻后她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嘴。
一言不发地把脏纸巾扔进垃圾桶,她转而直勾勾地看着江雨枝,脸上的表情复杂凝重。
江雨枝被她这个眼神看得直发毛,忍不住问她:“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木木。”
这是江雨枝的小名,亲近的人都这么叫她。
宋以宁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坚定地说:
“你和顾淮州的婚姻从来都不是你偷来的,反而是他顾淮州占了大便宜。”
“方梨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无须为此承认任何责任,也不用内疚。”
江雨枝没有说话,宋以宁也就耐心地等着,她收回手,又吃起了自己的饭。
半晌,她听见了江雨枝的声音:
“宁宁,我知道的,你再给我点时间。”
.
顾淮州照常下班,迈进家门时,他的心情突然紧张起来。
这三年里,每到这个日子,都是如此。
客厅的灯明晃晃地亮着,刺得眼睛有点痛,他抬起手挡了一下。
保姆张嫂听见声音迎了出来,“先生。”
顾淮州冲她微微颔首,换好拖鞋就要上楼。
张嫂忙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欣喜地说:“先生,今天太太亲自下厨,您可有口福了。”
顾淮州脚步一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捕捉到一抹跳跃的浅黄色衣角。
他敛眸,淡笑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哎。”张嫂应声,“那我去帮太太打下手了。”
“嗯。”
顾淮州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分欣喜,张嫂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他冷淡的双眼,又急忙匆匆低下头走了。
“张嫂,淮州回来了吗?”江雨枝正忙着给鱼出锅,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回来了。”
张嫂看着江雨枝忙碌的身影,在心底叹了口气。
唉,太太这么好,先生怎么还放不下方小姐呢?
江雨枝忙活完,额头上早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用手背轻轻擦拭着,转过头就看到张嫂正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张嫂?”江雨枝心中疑惑,她走过去把手放在张嫂脸上晃了晃。
“哎……太太。”张嫂陡然回神,不好意思地后退一步。
“张嫂,你是累了吗?累了就去歇着吧。”
张嫂是顾家的老人,他们结婚时老爷子从老宅那边派过来的,所以江雨枝从不简单地把她当下人对待。
“没有没有。”张嫂急忙摇头,“太太,我帮你把菜端出去吧。”
江雨枝莞尔,“没关系,就三道菜,我自己来吧。”
张嫂看着江雨枝善解人意的模样,心情更是复杂,“太太,先生他……”
“嗯?淮州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