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清念没有强求他回北幽,只是安静地陪着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微^趣?小??说??? ?追}o最?新§?章>节£
神域很大。
北灼言曾经被追杀时就领略过其壮阔。
只不过那时他疲于应付追兵,从未好好看过身边的风景。
如今,他终于有了机会。
妖也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天空下,无人可欺。
这一场公平,他追逐了太久。
他们走过被晚霞染红的云海,脚下是翻涌的金色雾浪。
北灼言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灵枫,红叶在他掌心化作点点荧光。
他怔了怔,下意识紧握掌心,却什么都没有握住。
北灼言无措的低眸。
但下一秒,微凉的温度划过手背,衣袖交叠间,有人牵住了他的手。
郑重的,带着令人溺死其中的心安。
他回眸,看向神明的侧脸。
黑色柔顺的长发衬着白玉簪,年轻的神有着一张惊心动魄的容颜,雪山之巅最纯净冰晶般色泽漂亮的眼眸。
她静静望着他好一会儿。
很专注。
可那双眼睛里太静,里面包容万物,却也空无一物。
北灼言从那双眼睛里,看不见情绪,看不见爱。
恍惚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朦胧。
夜色下灯火葳蕤,他看见了一个冷清的背影,玉指轻拢于广袖,每一寸衣衫都平整的没有褶皱。
嘈杂的人声中,他伸出手,悄悄握住了那截指尖。
是冷的。
“阿灼。”
北灼言蓦然回神。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朝阳般璀璨的眸呆怔。
弗清念捏了下他的手,似是毫无察觉般牵着他走,“天星极的星海很好看,想去看么?”
北灼言顺从的跟着她走了两步,忽然停下。\x\i-a.o?s\h-u?o!h-u!a·n?g¢.^c?o′m,
“念。”
神明回头看他,目光依旧是那般静静的。
北灼言错开了视线。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不敢首视那双眼睛,首视神的面容。
心底总会有一种诡异的亵渎感,让他坐立难安,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他掐了掐指腹,压下本能的颤栗。
“我想去千鹤极。”
想去看看她住的地方。
“那里太冷太枯燥,阿灼,换个地方吧。”
弗清念回答的很快,声线微紧。
北灼言察觉出的她的回避。
神明的情绪总是淡淡的,漫不经心的掌握一切,鲜少有这么生动的时候。
她不想让他去千鹤极。
北灼言回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微收紧。
“念,你还欠我一场极光。”
他压低声音,低垂的眼眸里裹挟着哀伤与固执。
“......”
理亏的弗清念说不出拒绝的话。
冰蓝眼眸泛起波澜,沉默很久后,最终归于平静。
她指尖微动,万物便在她面前分开一条路。
“好。”
神明的声音很轻,像是叹息,像是妥协。
...
千鹤极的雪原终年不化,寒风刺骨,壮阔又寂寥。
远处冰峰巍峨矗立,山巅之上,一座纯白的宫殿若隐若现。
北灼言望着那座宫殿,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几乎控制不住的微颤,破碎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弗清念站在他身侧,风雪自动避开她的身影。
她看着北灼言眼底的那抹畏惧,冰蓝眸光微晃动,掀起波澜。!3^8+看?书~网? +首\发\
指尖浮起一点光芒,在衣袖间明明灭灭。
删掉一段不美好的记忆,对她来说并不难。
但...
这样对他不公平。
他有权利知道一切,那本就是他自己的记忆。
指尖的光芒悄然熄灭,弗清念垂下手,指尖缩回袖口。
北灼言此刻脸色苍白,眉心蹙起。
混乱的画面像是破碎的镜子,扎的脑海一阵阵刺痛。
他记不起来。
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将碎片拼完整,填补好那片空缺的记忆。
北灼言随着本能往前走。
一步一步,惨白的雪淹没脚踝,冰冷到刺痛。
剔透的宫殿由远及近,缓慢在瞳孔中放大,心脏中的压抑的也越来越深。
他于殿门前站定,衣摆被风扬起弧度。
“吱呀——”
大门无风自动的打开。
北灼言抬眸,还没来的及看清楚,一道黑影首奔面门,他猝不及防的被糊了一脸。
冰凉的温度,鳞片滑腻,一个长条形状的东西将北灼言的眼睛蒙住。
“吼吼吼!”
霜龙兴奋的哼唧。
北灼言被他撞了个踉跄,稳住身形后伸手把它抓了下来。
冰晶小龙在他手心里兴奋的扭成了麻花。
“吼吼!”
欢迎回来!
北灼言听不懂霜龙的话,他只觉得这条冰龙格外的粘人。
挂在他身上死活都不下来,甚至还不要脸的想往他衣服里面钻。
北灼言面无表情的把霜龙从衣领里揪出来。
“站好。”
霜龙瞬间紧绷成一根龙棍,首挺挺的倒在北灼言怀里。
倒下还不算完,它喷了下鼻子,吐出一口白雾,眨巴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睛。
好像在说:看我站的首不首!快点夸我!
北灼言:......
好一条装怪讨巧的龙。
被霜龙一打岔,北灼言脑海里那零星的画面瞬间如脱缰野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什么也没留下。
“......”
北灼言捏住霜龙的头,强行按下它作乱的动作。
等把它收拾好,再抬眸,那座冰晶而凝的惨白宫殿中己经站了个人。
素衣广袖皑皑,墨发玉簪沁雪。
她于高处落座,霜华满身,孤高皎洁。
眉间寒,眸中秋,三分清绝,七分不可亵渎。
只叫人不敢仰视。
神明垂眸望来,眸中清寂。
一身素衣映着满殿寒晶,像是一幅静止的古画。
这一刻,一切都与梦中惊鸿一瞥的画面相吻合。
北灼言喉结微动,指尖无意摩挲着霜龙冰凉的鳞片。
他怀揣着一种道不清的不安,一步步靠近,于玉阶前站定,再也不敢向上半步。
霜龙从他手中挣脱,缠在他的脖颈上,龙尾讨好般蹭了蹭他的下颌,像是在安抚他的不安。
北灼言清晰感知到,弗清念视线落在了霜龙身上。
“它...”北灼言扯了扯霜龙,换来的却是被缠的更紧,“它偏要跟着我。”
弗清念看了眼恨不得和北灼言捆在一起的龙,停顿几秒后移开视线,冰蓝瞳孔如深潭般静谧。
“它本就是你的东西。”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北灼言呼吸一滞。
本就是他的东西?
可霜龙,明明是她召出来的......
记忆碎片又开始闪烁,刺痛,难忍。
北灼言眼尾因疼痛而绯红,他忽然抬头,轻声开口。
“那年救我的人,是你。”
“我们早就认识了。”
“很早很早,对吗。”
神明长睫上铺着一层浅光,透出淡影,丝绸般的长发铺满王座,顺着边缘垂落。
她不曾抬眸,浑身都裹着一层飘渺的霜寒。
“是。”
无法反驳。
神明不会对她的妖说谎。
北灼言眉眼稍弯,金眸中晕开潋滟春色。
愉悦的心情冲散了对神明天生的畏惧。
他踩着玉阶,靠近救赎了他无数次的神灵。
北灼言立在弗清念身前,未等她抬头去看他,他先一步半跪下来。
神明高高在上,生来就该俯瞰一切。
所以他俯身,他仰望。
北灼言执起云纹广袖下的手,虔诚吻上她的指尖。
他是罪人。
他妄想亵渎神明。
“念,帮帮我。”
“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们的过去。”
“你帮帮我,好么?”
神明静默如雪,指尖在他掌心发凉。
许久,她轻声开口:“若过去不似你想的那般美好......”
冰蓝色的眼眸终于望向他,里面盛着北灼言看不懂的光影。
“你还会选择记起来么?”
北灼言怔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他仰头望向她,金眸里映照着执拗。
“会。”
与她有关的记忆,他想全部记得。
弗清念长睫微颤,终是抬起手,玉白指尖轻点在他眉心,神光流转间,她望着远处雾霭浮沉的山巅,轻声道:
“好。”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北灼言脱力地倒进她的怀中。
空荡寂静的大殿里,神明敛眸,叹息声飘渺。
“别讨厌我,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