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渔具店里的光线透不进来,只有野营使用的卡式炉,无力地舔舐着周围的黑暗。)^o搜μμ搜-?小?说,·*网(, ·?免?~¥费?¥2阅??¨读321
空气中铁锈和焦糊的怪味里,又混进了一股浓烈的酸味,呛得人鼻子发痒。
陈嫂正弓着背,把一块浸透了醋的破布费力地塞进门缝里。隔绝他们的人气,以防变异人循着味道找来。
老李从一个积满灰尘的箱子底摸出几颗看不出原貌的干菜,扔进架在火上的铁锅,舀了些水进去。
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气,飘出一点寡淡的菜味。
汤煮好了,老李用店里的茶杯挨个给大家分。
他尽量做到公平,每只碗里都有一两片菜叶。
轮到阮芷涵他们这边,阿虎粗暴地一把夺过茶杯,当着所有人的面,只往他们三人的小碗里各倒了小半碗清汤,瓦罐一斜,菜叶子全滑了回去。
“铛”的一声,搪瓷茶杯被他重重顿在地上,溅起几滴汤水。
他抬眼瞪着阮芷涵三人,鼻子里发出一声挑衅的冷哼。
阿木忍不住颤了颤,却死死盯着阿虎,多了几分敌意。
角落里的云景深没出声,但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他坐着的那片地方温度都低了几分。+3+5_k+a.n¨s+h+u-.′c′o!m¢
他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目光跟刀子似的,直直钉在阿虎身上。
阿虎那身引以为傲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后背有些发毛。
阮芷涵像是没看到这场闹剧,她伸手接过那碗能照出人影的清汤,侧头对阿木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然后,她转向一边唉声叹气的老李,主动开了口:“李大哥,你们一直都待在这里吗?”
她的声音不大,态度很平和,听不出喜怒。
老李被她这么一问,倒有些意外,手里的木棍停在半空,过了一会儿才苦笑着摇摇头:“哪能啊。出事的时候,我们几个老伙计正好在城外的山上露营,躲过了最开始那一阵。也算是……命大吧。”
他用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火炭,火星迸溅,映得他满是褶子的脸忽明忽暗。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散不去的疲惫:“可我们的老婆孩子都还没找到。我们费了老大劲从野营地摸到这儿,也是想找个能喘口气的地方,再想办法回去找他们。只是现在……”
听到家人二字,一直跟刺猬一样浑身是刺的阿虎和小刀都安静下来。*x-i,n_x¨s¨c+m,s^.¢c\o′m\
阿虎猛地把头扭向一边,死死盯着那堆火炭,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小刀那双总是阴恻恻的眼睛里,那点锋利的寒气也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藏得很深的、无能为力的痛苦。
阮芷涵安静地听着,没插话。
她等的就是这个。
等所有人的情绪都沉到谷底,她才慢慢放下手里的碗。
她的视线不急不缓地从老李、陈嫂的脸上滑过,最后停在了阿虎和小刀的身上。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里:“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他们的下落。”
整个渔具店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连火炭燃烧时发出的声音都格外刺耳。
“哈!”一声短促又尖锐的嗤笑打破了寂静。
阿虎像是听见了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他转过身,满是讥讽地上下扫视着阮芷涵,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小姑娘,吹牛也看看地方!就凭你们三个?”
阮芷涵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无视了他的咆哮。
她转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默默掉眼泪的陈嫂,声音放得很轻,很柔:“陈嫂,能给我一件你亲人最贴身的物件吗?一直带在身上的那种。”
陈嫂被她温和的目光看着,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她求助似的看了看老李,又看了看阮芷涵。
最终,那份对女儿深入骨髓的思念压倒了一切理智。
她哆嗦着手,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东西。
那是个被摩挲得边角圆润光滑的儿童平安扣,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这是我女儿的……”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面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阮芷涵伸出两根手指,动作轻巧地接过了那个小小的平安扣。
她闭上眼睛,那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她并拢右手食指与中指,在空中凭空划动着。
最后,她停下来,将并拢的指尖轻轻点在那个平安扣上。
当她睁开眼时,那双眸子深得像没有底的古井。
她看着泪眼婆娑的陈嫂,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说道:“她还活着。和另外几个人一起,躲在城西一个废弃纺织厂的地下仓库里。那里很安全,只是,她们又冷又饿。”
陈嫂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浑身剧烈地一震,接着便失声痛哭起来。
这次不是无声的啜泣,而是压抑了太久之后的彻底崩溃。
她之所以崩溃,不全是因为那句“活着”,更是因为阮芷涵提到的那个地点——青龙纺织厂!
她丈夫出事前,就是那个厂的副厂长!
那个地下仓库,是她丈夫亲口告诉过她的、厂里最坚固的避难点,是他们一家人最后的约定!
这一下,阿虎和小刀彻底傻了。
他们张着嘴,像是两条离了水的鱼,看着阮芷涵的眼神从鄙夷、讥讽,飞快地转变为震惊、敬畏,最后变成了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希望的复杂情绪。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已经超出了他们过去几十年的人生认知,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只是我师门传下来的一些小法门,寻人而已,算不得什么。”阮芷涵收回目光,她看向已经完全被镇住的众人,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和他,去把你们的家人救出来。作为回报,我需要你们的忠诚。跟我走,去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建我们自己的家。”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每个人心头重重一敲。
死寂中,小刀那双阴冷的眼睛里闪着怀疑的光,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嗓音沙哑地开了口:“你既然有这种本事,为什么还会弄得这么狼狈,还需要我们这种累赘?”
这个问题很尖锐,也正好问到了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