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
天公不作美,依旧粗狂的下着大雨,仿佛老天都在为大宋失一明君,而感到惋惜。*如′文^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呜呜——
皇仪殿内外,哭声一片,整个皇城都弥漫着层层阴云。
有人真情流露,也有人虚情假意。
今日是大丧之日,文武百官个个身着素衣,来到大殿内叩拜赵顼。
赵煦作为赵顼长子,当朝太子,跪坐在灵前。
赵煦面容憔悴,衣衫有些污渍,只是四十九天的时间,赵煦又瘦了不少。
不过,这形象在百官眼中,却是满是赞许。
半个月前,赵煦灵前昏迷,百官本以为,赵煦会拖到大丧之日,才会出现。
没想到,只是第二日,赵煦苏醒之后,就直接来到皇仪殿为父守灵,每日冰食熬夜,以病体硬撑了到现在。
这让赵煦在他们心中,有了很深的好感。
大宋因为赵匡胤黄袍加身,得位不正,不敢讲忠义,只能论孝道。
因此,在儒家的帮忙下,大宋的孝道,可谓是发挥到了极致。
赵煦不顾身体,为父守灵,在百官和世人眼中,赵煦有了仁君之风,自然是心生好感。
毕竟,前一个仁君,可是以仁为庙号的仁宗。
仁宗一朝,宋的经济膨胀到了巅峰,对外战争也是互有胜败,文武留名者众多。^k¨a·n?s¢h.u·h_e,z_i_.+c·o*m·
而宋之一朝,因为受到文武差异的影响,大部分官员,更好名。
赵煦本就因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善待下人,而得以受封太子。
所以,赵煦现在以病体为父守灵,在百官眼中,就是仁孝之举。
百官心中所想,赵煦有所猜测。
但是他并未在意,因为他清楚,现在的名头只是虚妄,因为他即使登临大宝,也没有任何权势,只是一个傀儡。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积累实力。
而积累实力,就需要人才。
此时,赵煦虽然面容憔悴,不发一言,在百官看来,是悲伤过度。
实际上,赵煦是在暗中观察,来祭拜的百官。
神宗的大丧,遵循帝制,各级、各地官员,都会有人来朝拜。
但是,边地官员,有些需要固守边地。
因此,进京朝拜的要么是家中子嗣,要么就是手下的得力人手。
其中,有走向没落的天波杨家,也有正直辉煌巅峰时的西北三家。
有大宋第一将门曹家,门生故吏遍布朝堂的韩家与向家。
同样,也有正直壮年,日后入中枢为相的章惇、蔡卞、蔡京等人。,x.i^a,n¢y¢u?b+o¢o·k+.·c\o?m·
不过,有三人却是引起了赵煦的兴致。
这三人一文两武,文人是苏轼,那个被称为诗神,有唐宋八大家之城的东坡居士。
苏轼年近五旬,或许是因为常年被流放,又或是急切赶路,苏轼的头发花白,有些杂乱不堪,整个人有些风尘仆仆。
赵煦之所以关注苏轼,其实也是在他的记忆中,苏轼留下的锦绣篇章,成了不少学生的噩梦。
并且,苏轼为官虽政治智慧差一些,但眼光却是不差,而且苏轼也不像他的弟弟苏辙一般,是位投降派。
因此,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苏轼都可以为之一用。
至于两位武人,赵煦的兴趣更浓。
这其中一位武人是刘法,刘法现在年岁不大,应该刚及冠不久,长大高大威猛,但面白无须,还有些稚嫩。
按着太监念到的名录,刘法此番进京,是受到米赟的指派,代替米赟来为神宗悼念。
另一位武人。
不,应该说是太监。
这太监名叫童贯,是唱名太监。
童贯彪形燕额、黑肥,躯干极大,甚至嘴上还有点胡子,目光炯炯有神,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太监。
赵煦之所以认出童贯,还是因为赵煦认出了童湜。
童湜是高太后的亲信太监之一,内侍省都知,在这皇城之内也算是是一号人物。
而童贯恰好是童湜的养子。
并且,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在今天之后,童贯搞不好就会留在他身边。
毕竟,这祭祀名单的唱名者,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的。
赵煦很清楚,这一切都是高太后的安排。
但是,赵煦并不在意。
童贯这人他很了解,准确来说,是对历史上的童贯了解。
童贯虽是太监,却最是重名,权欲之心极重。
因此,赵煦只要对症下药,那么童贯就会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利刃。
而且,他以后要做什么事,有童贯在,也能更好的掩饰。
毕竟,这童贯的养父是童湜,高太后身边的红人。
“江宁知州,荆国公王安石上殿祭拜。”
就在这时,童贯浑厚而又尖锐的嗓音响彻整个皇仪殿。
顿时,皇仪殿内外,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目光落在一位面如枯槁的老者身上。
赵煦也随之望去。
王安石老态龙钟,形如枯槁,整个人腐朽不堪,看上去已经是病入膏肓,离死不远。
不过,王安石的脚步却是异常的沉稳,虽然拖着病体,但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
周围的人,瞧着王安石的模样,有人微微皱眉,不发一言,脸上带着担忧和惋惜。
有人幸灾乐祸,满脸的嘲弄,因为所有人都清楚,神宗崩,王安石的末路也不远了。
毕竟,众所周知,高太后可不是一个激进的人。
在神宗变法时,就曾传出过,阻隔神宗变法的信息。
很快,王安石来到神宗棺木前,他面容悲戚,却是不发一言,恭敬的行了三礼。
最后,他驻足凝视着神宗的棺材,过了好一会,王安石才收回目光,来到赵煦面前,低声道,“殿下,请记着韬光养晦,暗藏锋芒,八个字。”
“荆国公,你的话我不懂。”赵煦装傻充愣,故作不解。
“殿下既然不解,那就不解吧!”王安石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赵煦,眼底闪过一道精芒。
随后,王安石不等赵煦答话,最后看了眼神宗棺材,抬脚走出了摆放棺材的大殿,向着皇仪殿外走去。
没有阻拦王安石,也没有人去斥责王安石。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神宗亡,王安石的心也跟着死了。
王安石这一去,恐怕是终身也回不到汴梁,回不到中枢。
“一代人杰,就此凋零。”
瞧着王安石的背影,赵煦眸光闪动,暗自叹息。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王安石活不了太久。
他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王安石与神宗坚持了十几年的变法,也会在接下来的时间中被全盘否定。
一代人杰,在坚持了十几年后,最终以失败告终,从而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