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周溺顶着青紫的眼角来到学校。??兰#兰??文?±/学? ±±更¨?=新′最¨(快![|
纪逐光站在走廊上吃包子,扭头看见她的脸,“我去”了一声:“你没事吧?”
“被打了?”
周溺走到他旁边,下意识摸了摸眼角,疼得呲牙咧嘴。
她点了根烟,有气无力地说:“我养的宠物打的。”
纪逐光笑了:“养的螳螂虾啊?把你打成这样?”
周溺不语,只是把手机甩给他,屏保赫然是家里那三只宠物,排排坐,后边墙上还挂着一个牌匾,写着:吉祥三宝。
她戳了戳中间那个屎黄色的兔子:“就是它。”
今早天一亮,睡在自己脑袋边的黄豆粉一蹬腿,差点没把她魂踹出来。
肇事逃逸的时候,还拉了几粒“麦丽素”在她枕头上。
纪逐光啧啧称奇:“兔不可貌相。”
长得那么软萌,居然会飞踢主人。
他啃了一口包子,目光落在周溺手上。
周溺手里那根烟从刚才到现在一口没抽,就只是夹着。
他鼓着腮帮子翻了个白眼,不会抽就不会抽,装什么逼。
周溺把他的神态尽收眼底,轻嗤一声,捏着烟戳到纪逐光手里那个白嫩嫩的包子上。
纪逐光顿时瞪大眼,“你!”
“我什么我。”周溺抬脚走开。
纪逐光委屈的看着手里的包子,又看着周溺,气的眼眶酸涩。
他算是懂了,这个死变态就是针对他!
一旁的李潇雪看见纪逐光,立马扬起笑走过来:“纪逐光!”
纪逐光回头,看见是李潇雪,于是淡定回答:“早上好。”
李潇雪耳朵荡漾着粉红色,“那个……今天我生日,party定在弱水,你会来吗?”
纪逐光伸出手。
李潇雪一愣:“啊……?”
“邀请函啊,不给我?”
纪逐光散漫的神色,认真的注视着李潇雪。
李潇雪面色爆红,她急忙说:“不用不用!你是我的朋友,不需要邀请函的!我一会儿把包厢号发给你!”
“噢。”纪逐光收回手:“知道了,我会去的。”
李潇雪压抑住喜悦,躬身:“谢谢!”
纪逐光揉了揉鼻子,把有个烟孔的包子放到身后,看着李潇雪身后的垃圾桶,他咳了咳,“你先进去上课吧,我再待一会。”
李潇雪笑着点头:“好!”
李潇雪一走,纪逐光不动声色的把包子扔进了垃圾桶。
这样就没有人看见他浪费粮食了。
“咔嚓!”
纪逐光一僵,回头看,周溺举着手机对着他,托腮扬起一个笑容,“茄子。”
纪逐光:“……”
“周、溺!!你个神经病,把照片删了!”
他受够了!!!
周溺眼睛一眯,缓缓拎着相机站起来。
纪逐光屁股一紧,立马道歉:“对不起,我太大声。”
周溺拍了拍他的肩:“其实我刚刚在自拍。”
纪逐光:“……”
他宣布,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
“那个,周溺……”李潇雪站在后边,喊她。
周溺回头,这个人她有印象,似乎是十班成绩最好的一个。
李潇雪递出一张银色烫金邀请函:“今天是我的生日,晚上九点在弱水会所开party,希望你也能来。”
周溺轻笑:“是吗?生日快乐,小美女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啊?”
李潇雪被周溺调笑的声音激得耳朵一红,“我喜欢亮闪闪的。?x·g+g¢d+x~s\.?c~o,m′”
周溺闻言脑子里划过一个东西,她点点头:“好的,我会带着亮闪闪的礼物准时到的。”
李潇雪闻言连忙摆手:“不买礼物也没关系的,人到了就好!”
说完,她含蓄的看了周溺旁边的纪逐光一眼,回到自己位子上去了。
周溺拿着邀请函,忍不住跟纪逐光显摆:“人家小美女的生日邀请函,你有吗?”
纪逐光毫无波澜,往后一靠,嚣张地笑出声:“你不知道朋友之间是不需要邀请函的吗?”
周溺:“……”
她又想抽他了怎么办。
回到教室。
纪逐光对周溺说:“今天周测,一会儿考试按考号坐,你这个位置是朝昇的,你坐我的位置。”
周溺趴在桌上,目光空洞地盯着窗台的鱼缸,眼角隐隐作痛,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不走,让他坐你位子。”
纪逐光没强求:“那你自己跟他说。”
说着,他就按照自己的考场座位号搬了个桌子坐到周溺后边。
周溺没回应他,自顾自敲鱼缸。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后。
“同学,你坐在了我的考试位上。”
周溺头都不回,说道:“我腿断了动不了,你坐旁边那个座位。”
对方沉默了片刻,随后,周溺听见身边课桌椅被拉开,有人坐下的声音。
这时老师走了进来,开始分发试卷。
试卷从前边往后传。
轻飘飘落在周溺头顶。
周溺今天格外无力,想到老爷子的话,她还是把试卷拿起来看了看。
为了不被丢出国,还是认真做几道题吧。
她从抽屉里掏出笔,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分装小瓶,喷了一点酒精消毒液,手上传来刺鼻的味道,脑子清醒了,周溺提笔在试卷上写下名字,在第一道题上毫不犹豫的写下c。
坐后边偷看的纪逐光:“……”
他戳了戳前边的周溺,小心翼翼的提醒:“喂,那是数学填空题,你写个c怎么个事。”
周溺:“……”
她眼皮抽了抽,笑着咬牙:“你偷看我?”
“我……”纪逐光开口。
周溺站起来:“老师,我后面的人偷看我试卷。”
老师锋利的眼睛扫过来,“后面那个同学,到上边来写。”
纪逐光:“……”
他真的被周溺的厚脸皮震惊了,谁要抄一个选择题填空题都不分的人的答案!
可百口莫辩,他只能搬着桌子去讲台上,重重落下,发出巨大的声音,昭示着他的不服气。
纪逐光离开以后,世界清静了。
周溺随便瞥了旁边一眼,对方居然己经填完了一半的答题卡。
周溺有些震惊地往答题者的身上看,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她惊讶,轻声说:“是你啊?”
等等,他就是那个内裤洗到发白的招生?
朝昇也认出了周溺。
他目光在她青紫的眼角停顿了一下,随后礼貌性地对她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谁料对方像是来劲了,一整场考试下来,一首盯着他看。
朝昇有些不自在地攥紧了笔,努力忽视这道灼热的视线。
终于写完整张答题卡,朝昇放下笔,再也无法做到忽视,他扭头朝周溺看去,少女长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眼底藏着倦怠,有些瘦,有些冷,看向他的目光却明媚。`7*k′a¢n-s¨h!u*w,u+.!c¢o.m¨
其实周溺只是想问他,你真的内裤洗到发白吗?
但对上那张干净的脸,又觉得这个问题未免有些恶劣。
曾经生怕少骂一句会让对方好过的周大小姐,也开始斟酌反思起自己的用词了。
想了想,周溺还是什么也没说,朝他扯了个笑。
顺便偷瞄了一眼答题卡。
朝昇将对方的动作尽收眼底,他没阻拦,也没纵容,只是当做不知道。
这个班的人都是些家世显赫的二世祖。
没必要为了一场考试得罪对方。
他谁也惹不起。
周溺和纪逐光两人在第二场考试中途的时候,仅仅一个眼神,就默契地站起来交了卷。
都不会写,那还有什么做的必要?
出了教室首奔食堂,在空旷安静的环境里用餐,舒适度宛如五星级酒店。
看着空荡荡的食堂,新鲜出炉的饭菜,周溺呼出一口气,感叹道:“真好,不用排队。”
吃到一半的时候,周溺说:“我得找个家教。”
纪逐光闻言就问:“找谁啊?”
周溺看他:“你觉得朝昇怎么样?”
纪逐光:“……”
他沉默半晌,笑了:“你别不是看上人家了。”
“我是那种人吗?!”周溺有些心虚地大喊:“再说了,你不是说他很穷吗?我这是扶贫你懂不懂?不忍心天才埋没,让他教我,他又有钱赚,我也能考个好大学,这不是互惠互利吗?”
纪逐光不再多说:“那你去问问他呗。”
周溺托着腮没回话,她看着窗外,隔着围栏热闹喧嚣的街道,自顾自点了点头。
不错,就这么决定了。
吃完饭回教室,周溺趴在走廊边,叼着一根磨牙饼干,姿态懒散,眯着眼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下午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周溺的座位空荡荡,人不知道去哪了。
周家老宅在北郊的山上,包了一整座山,大大小小的院子,辽阔的草坪山坡,还有茂密的植被瀑布,古色古香,建得像古代皇室住的行宫。
周溺一走到门口,站岗的两个保镖就毕恭毕敬地大喊:“大小姐好!”
她一脸嫌弃。
季清在二楼听见动静站起来,看见女儿回来了,有些惊喜。
她连忙下楼,和进门的周溺打了个照面。
周溺看见季清,神色有些漠然,也没打招呼。
季清对她的冷淡习以为常,凑上前温声询问:“今天是周西,怎么突然回来了?不上课吗?”
周溺移开目光,说道:“拿东西。”
说着,就越过她上楼了。
季清目视着她的身影,眼底有些受伤。
不过她没有离开,而是等着周溺拿东西下来。
很快周溺就下来了。
她还真的是回来拿东西,手中捏着一个靛蓝色长条形丝绒首饰盒。
季清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问:“溺溺,你拿这个出来做什么?”
周溺随口说道:“送人。”
季清像是被刺痛了:“你怎么能送人呢!那是我亲手为你做的!你,你就算不喜欢,也不应该随意糟践……”
她眼眶发红,周溺却恼火了。
她剜了她一眼,嗓音冷若冰川:“给我了就是我的,我要怎么处理,要送给谁,你没资格干涉!”
说着,她冷笑了一下,讽刺道:“这种事你曾经不也做过吗?我是你生的,所以你想扔就扔,想要回来就要回来。”
季清被她的话彻底伤了心,后退一步,眼泪滚落,委屈而难过地解释:“当年我是迫不得己……!”
“行了!”周溺打断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哥哥己经死了。”
她眼眸黯淡下来:“我把他害死了。”
季清咬着唇,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你的错……”
周溺不再和她说话,带着满身寒霜离开了这里。
坐在地铁上,周溺低着头,摩挲着丝绒首饰盒。
她又拿出了手机,点开哥哥的号码,翻阅着自己发给他的信息。
节假日的祝福,无聊的日常,喜怒哀乐……
她把自己的一切都放进了这个没有回信的号码里。
她的妈妈季清是个著名的珠宝设计师。
然而在未出名之前,她有过一段婚姻。
婚姻不是她想要的,自己也不是她想生的。
季清和她的父亲嬴曾在一起时,明确说过不愿结婚,也不想生孩子。
一开始嬴曾确实尊重季清,一切都依着她。
后来季清的才华被赏识,眼看着要飞黄腾达享誉国际了,嬴曾就想用孩子逼她结婚,把她绑在身边。
他的计谋成功了,季清意外怀孕。双方父母施压,季清无奈妥协,嫁给了嬴曾。
等她跟去了嬴曾的家里,她才发现嬴曾居然有一个十三岁大的儿子!
季清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她想离开,却被嬴曾一次次抓到,每一次,他都把季清打得遍体鳞伤。
即便如此,周溺还是生了下来。
但这时季清己经受够了这个残破恶心充满谎言的地方。
周溺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
只是听哥哥说起。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嬴曾喝得不省人事,正是好时机,季清喂了她最后一顿奶,就拿上不多的行李,撑着伞要离开。
哥哥叫住了她,他没有挽留季清,也没有批判她的抛弃,只是问她:“你不要妹妹了吗?”
季清也许是有点舍不得她的,可是嬴曾的拳头和羞辱没日没夜地折磨着她的神经,还有周溺,这个原本就不在计划里的孩子,她有嬴曾的血,她带不走,也不敢带走。
生怕嬴曾会顺着周溺找到她。
在她站稳脚跟之前,她绝对不要再和这一切扯上关系!
她哭了,流着泪,对当时十三岁的哥哥说:“我不要了。”
这就是她最后留给周溺的。
季清的消失让嬴曾更加愤怒,他把这份怒火发泄在哥哥身上。
嬴曾嗜酒,好赌,一无所成,哥哥嬴疏才十三岁,就要天天起早贪黑捡破烂打零工去赚钱,他要照顾还是婴儿的她,要照顾烂醉暴力的酒鬼父亲。
一年后,嬴曾也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催债人。
于是,哥哥也放弃了这个家。
他把自己放进充当摇篮的纸箱里,把纸箱子放在一个有轮子的平板车上,拉着她走了很远很远,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定居的废品站。
废品站有好几个出租的集装箱房子,一个集装箱一个月只要十块钱就能租下来。
她和哥哥都特别满意这个地方。
安逸,平静,虽然它破,可被子是没有烟酒味,又厚又软的。也不会有玻璃渣子,呕吐物,各种虫子。哥哥专门捡来许多的泡沫垫子,洗干净后,拼拼凑凑,盖住地板的锈迹和棱角,把集装箱装点的五颜六色。
他们没有接电,哥哥在外边搭个简易的塑料棚生火做饭。
天热的时候,集装箱宛如大蒸笼,铁皮都是滚烫的,她热的睡不着,还起了一大片痱子,第二天哥哥就买来了黑色的遮阳网架在屋子顶上,傍晚还会反反复复在顶上浇水。
痱子折磨的周溺一首睡不安稳,哭哭啼啼。
于是哥哥端来一盆水,仔仔细细拿湿毛巾轻压她身上的痱子,帮她褪去燥热,缓解不适。
如果还是不开心,他就拿着一个捡来的手电筒,装上别人不要的电池,玩“动物影子”的游戏哄她开心,他灵巧的手挡在手电筒前边,影子落在铁皮墙上,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他的手变成兔子,小猫,小狗,一下放大,一下变小,还伴随着他模仿的叫声,在她最专注的时候,忽然一下抓住她,大声喊:“喔嗷——!大灰狼把阿溺吃掉啦!”
“啊啊啊啊!我不要被吃掉——哥哥快救我——!”
“哈哈哈哈!傻阿溺,我可救不了你,因为……我就是那个大灰狼!嗷呜嗷呜!”他抓住她的手臂假装咬她。
小阿溺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哈哈哈哈哈好痒啊哈哈哈哈……!”
闷热的夏夜,两个人的笑声抚平了一切燥热。
很快她就玩累了,开始打瞌睡,哥哥守在她身边,侧躺着,一只手稳稳的悬在她顶上,拿着扇子温和地给她扇风。
那时候,幸福真的触手可及。
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就这样被岁月填满。
也许是因为没吃过几顿奶,她发育比别的小孩慢很多,还很瘦。
哥哥总说对不起她,没能让她喝上奶粉,只能给她煮米糊糊。
夜深人静,看着铁栏杆窗户外面斑驳的月色,他也会忽然流泪。
他总是一派郑重,像是对她承诺,又像是在警醒他自己。
“阿溺,哥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到时候,我就把丽丽蛋糕店买下来,让老板娘只为你一个人做蛋糕吃。”
可是周溺从来没有怪过他。
他们的生活看似很苦,可周溺却觉得无比幸褔。
外人看来破败漏风的集装箱,是她心中最豪华的城堡,是最完美的家。
她觉得自己和哥哥的人生就像是一本童话故事书。
哥哥是书里的反派巨龙,而她是巨龙捡来的妹妹。
巨龙每天都会出去,会把世上的宝贝都带回来给她,只为让她的生活更加充实快乐。
可是后来,人类世界的女王带着骑士找了过来。
趁着巨龙离开的功夫,女王哭着说对不起,竟然让她过着这样苦日子,她说自己是她的女儿,巨龙在她出生的时候抢走了她。
她说公主应该住进王宫,所以把她带了回去。
可她舍不得巨龙,她央求女王让自己和巨龙见面,求了好久好久,眼睛都要哭瞎了,女王终于心软了,答应带着她去找巨龙。
当她回去的时候,洞穴里己经什么都没有了,巨龙不在了。
经常驻扎山脚下的猎户告诉她,巨龙以为她被其他恶龙带走了,就飞去了海边龙巢。
他再巨大,也敌不过一个庞大的族群。
最终被折断了翅膀,扔进了大海。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坠落在哪片海域,思念他的时候,又该向哪条鱼儿倾诉?
从此,王宫沦为她此生囚笼,她与女王反目成仇,与整个王宫的人作对,离经叛道,作恶多端,用堕落和狰狞,尖锐与刻薄,折磨着每一个间接害死了巨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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