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烛幽觉得,进了星舰后,这个穿着笔挺军装,表情一贯冷肃的军雌表现得就很奇怪。\如.雯¨枉_ -罪′辛·章\踕+庚-薪^快_
具体在于,靳烛幽将他放到座椅上的时候,这只……虫锋利的眉眼软和下来,垂着一双银色的眸,看到他的时候,强压着翻涌的情绪移开目光。
靳烛幽觉得是自己仓促之下选择的抱法有些伤虫自尊,更何况是这只肩宽腿长,比他个头还高,看起来也很能打的黑皮虫。
靳烛幽解了穴,安德森却没有表现出抗议,反倒蹲下检查他的伤口,拿出医用治疗箱,蘸了一些刺鼻的药物,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白皙的腿棍子,靳烛幽没先喊疼,面前的虫就快把自己憋得背过气去。
“你的世界,不是很安全。”靳烛幽认真看着这只虫道,“虽然我打消了那些……虫对你的怀疑,但还不如跟着我走。”
安德森已经习惯了靳烛幽失忆后有些奇怪的表达方式,他抹药的手颤了颤,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要打着圈涂吧……”靳烛幽见他不答,弯腰搭过他的手,安德森双手一颤,抹药的软膏就这么掉在地上。
靳烛幽费解地歪了歪头:“你也……受伤了吗?”
安德森忽然将他打横抱起,ooi开始升旗,圆球两侧一边写着“上将”,一边写着“雄起”,在空中疯狂挥舞着。
“我的伤没您重。”安德森嗓音涩哑,抵在靳烛幽的脖颈间道。
靳烛幽觉得耳根发痒,缩了缩脖子。
奇怪的虫。
安德森将他放进治疗舱后,就隔着玻璃呆呆地看着,在镇定针扎进手臂的时候猛然伸出手,却在意识到这是基本的治疗操作后又缓缓放下了。
他真是,因为这只雄虫,理智快要走失了。
治疗舱打开,靳烛幽有些新奇地看着自己腿上的血洞已经近乎痊愈,想自己从治疗舱里爬出来时,这只虫又伸手将他抱了出来。
趴在上将肩上的靳烛幽感到茫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这只雌虫的报复方式。*萝*拉_暁?说- /追^蕞~新~蟑\洁/
刚落地,靳烛幽就向外舱走,但却被雌虫拦腰抱起:“要去哪里?”
靳烛幽看着自己再次离地的脚,沉默了片刻:“去看……雌君”,靳烛幽指了指禁闭室的方向,“他说是我……雌君。”
雄虫睁着黑色的眼睛,眼里带着几分疑惑:“雌君,是什么意思?”
安德森搂着雄虫面无表情地朝着反方向走:“他不是你的雌君。”
ooi如果能发语音,一定是一串呦呦呦。
靳烛幽试图说理:“我忘记了一些事,来到这里,要找熟悉的虫……”
安德森顿住了脚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雄虫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他可以将这只虫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留在身边。
但安德森也知道不可能,当初的事情横亘在他们之间,就像跃不过的裂隙,不仅是雄虫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想知道发生什么。
毕竟那可是几十条虫命,是几十年。
上将靠在墙边,脸色阴得可以滴水,ooi凑前一瞧,乐了。上将在关住沙迦的铁笼外画了一道黄线,整得家属探监和动物园观猴似的。
靳烛幽还以为是虫族规定,隔着一定距离唤醒了被绑缚住的沙迦,这只碧眼雌虫醒后猛烈地挣扎了一下,上将几乎立刻上前,虚虚将靳烛幽护住。
“圣……座。”沙迦看着靳烛幽的方向,“快……离开这只虫。”
ooi琢磨过味来了,不仅是安德森看不惯沙迦,沙迦也不太看得惯这位主星上将。
毕竟母巢圣谕这么多年逍遥法外,来了个虫就将他们一网打尽,组织里的虫大抵对上将都没什么好印象。
组织里有其他一些被逮捕的虫,嘴也是严丝合缝的。但由于在以往的战斗中,从来都是沙迦披挂上阵,冲锋在前,这只虫有幸脱颖而出,成为重点审问对象。
沙迦风头正盛,在早期他们认为这只虫是母巢圣谕的首领,但接触下来,这只虫战术和战斗中展露出来的素养严重不符,翻阅档案,在发现这只虫曾与一只雄虫契约结婚,这才顺藤摸瓜地发现,幕后主使或许是一只雄虫。-2/s¢z/w`./c+o-m′
即便用了假名,贴了面具,看到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的时候,安德森还是认出来了是谁。
他无法形容自己认出那一瞬的感受。
在所有虫都对这个大胆的猜想保持质疑的时候,唯独安德森深信无疑。
没有第二只雄虫会比他更特别。
随着母巢圣谕的消息不断传来,更多的虫认了出来,研究院的虫知道,地平线的虫也知道,从前和靳烛幽关系近一些的虫都知道,但上将就是死死压着风声,不让这个消息传扬出去,不让这只虫的脸被钉在通缉令里,耻辱柱上。
哪怕他在夜里全无睡意,睁着眼睛看天空,也想去问一声为什么。
甚至抱着这么一丝可怜见的希望,雄虫或许有一日还会回来。
当时的感受太过刻骨铭心,以至于如今见到靳烛幽和沙迦站在一起,他都感觉这只虫又变回从前那个光脑联系不上,行踪捉摸不透的圣座。
!那个只能让他看着和别虫一起的契约文件发怔的圣座。
安德森忽然走上前,当着沙迦的面将靳烛幽揽在怀里。
沙迦面容狰狞,狠狠瞪着安德森:“你……别碰……”
修罗场。
ooi抱起电子爆米花,啃得咔嚓咔嚓响,勾得下面的靳烛幽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我是……雌君。”沙迦努力挣着链子,想强调这一层身份让上将放开靳烛幽。
“你不是。”这回安德森头一回断然地,彻底地否认,他低头看了看靳烛幽,和抬头的小雄虫正好对上眸子,上将飞快地瞥开,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你不是。”
他不是,在看到契约文件的一瞬间,一个声音就先于其他想法冒了头。
他不是靳烛幽的雌君。
如果阁下还有记忆的话,肯定想不到有一天会出现自己还没澄清,这只口嫌体正直的雌虫先帮他否了这种奇观。
沙迦闻言顿了顿,看向靳烛幽,见圣座几乎是纵容和默许,眼里流露出一分痛楚,他卸了力气,颓唐地垂下头去。
沙迦放弃一般道:“圣座有令,不能将上将扯进来。”
“您审我什么,我都不会回答。”沙迦咬了咬唇,这只虫身体比安德森瘦削一些,却依旧孔武有力,这只虫看了会靳烛幽,忽然又对着安德森露出一个笑来,“但是我能告诉您,您可以去找谁,并且,要在哪里找到他。”
“圣座在安排好这一切后,也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您……”沙迦看着靳烛幽,声音放轻放柔,仿佛看到了那只在星舰中看着茫茫的,孤寂的空宇垂眸思索的雄虫,“我想,我有一天也能替圣座分忧解难了。”
既然是在纠结,显然也没有容许泄密的意思,沙迦确实没亲口说出去,还特意拐了个弯。
可惜这个弯并不能佐证他的忠诚,只能证明他的脑子是能拐弯的。
靳烛幽就在旁边,也多少明白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圣座,看着这只虫明晃晃阳奉阴违,他眯了眯眼睛。
“反正阿利斯泰尔那里,是一切的源头,您和他,知道的都比我们这些手底下的虫都多。”沙迦的青黑卷发半遮半掩地挡着眼睛只露出一个微扬的嘴角。
“圣座,您总是想得太多,太累了。”
“您应该休息一下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
沙迦觉得,圣座失忆了,或许是遭受了什么打击,固然不好,却有好的地方。
当初本就是他将雄虫拖了进来,他也知道,雄虫可以借这次失忆从他们这滩泥沼里拔足而出,靳烛幽身上的才能能为他挣得一个更光明的前程。
“已经……够了。”他们这些虫,他们这些腐烂的淤泥,卑贱的生命,因为雄虫的到来才能走到今天,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靳烛幽却蹲坐下来,即便记忆还没有全然恢复,他隐隐也能猜到,面前的虫与自己是从属关系,那便是,他们定然为了一个一致的目标努力着。
“沙迦·维伦。”念着这个奇怪的名字,他的咬字有些生涩,雌虫颤抖了一下,没敢抬头。
“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么?”
沙迦微抬了眼,停在靳烛幽的脚踝旁,并没有向上移动,他的嗓音涩哑:“……是。”
是他将雄虫……生拉硬拽到这条路上来的。
“在这条路上,牺牲在前面的虫多吗?”
“……不计其数。”
“那站在我们身后的虫呢?”
“……同样。”
“所以,你是要我在躺在他们用身体铺就的道路上休息吗?”靳烛幽看着沙迦,他尚没恢复记忆,方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若是恢复了,这时候定然已经勃然大怒了。
安德森低头看着雄虫,他迫切地,带着一丝他自己也不明白地渴求观察着,在脱离了他养大的小雄虫这个身份后,这是一只怎样的虫,又或者说,这是怎样一个灵魂。
靳烛幽这只虫,他的特质太过于鲜明,太容易让虫忽略掉那层浮华的皮囊,而带着好奇去窥探内里了。
就像此刻,如星星一般闪烁。
靳烛幽眼神明亮,迥然如炬,明明语气温和,严肃时却气质凛然,逼得沙迦默然无言地低下头去:“可……您是雄虫……”
沙迦说出这些并非看不起靳烛幽的实力,他造出来的武器水准堪比军部,只是雌虫天生的保护欲作祟,不忍心看见一只雄虫替他们冲在了最前面,还落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是我的错,圣座。”沙迦立马道歉,他看着安德森将手搭上了靳烛幽的肩膀,忍不住磨了磨牙。
如果说靳烛幽在他们眼里都是白菜,那他们在对方眼里就都是两头妄图拱白菜的猪。
“您去找阿利斯泰尔·蒙特克莱尔吧。”沙迦努力不去看存在感过强的上将,而看着蹲下来看着他的雄虫。
安德森挑了挑眉,他记得这只虫是个有名的疯虫,比靳烛幽还要战功显赫,蝉联边际星通缉榜第一已经多年。
诞生于风暴的蓝蜻蜓。
“毕竟,追溯到最早的边际星领主,应当是蒙特克莱尔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