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总院特殊康复训练室。+咸*鱼?看.书/ -唔?错′内`容,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消毒水混合的、带着生机的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午后的阳光将庭院里的葱郁染成一片耀眼的金绿。林默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宽松的康复训练裤，坐在特制的液压训练椅上。左侧肩臂至胸口的狰狞疤痕和手术缝合线暴露在空气中，被薄薄的肌效贴覆盖，如同大地震后深刻的沟壑。汗水如同溪流般顺着他精悍却明显消瘦的背脊沟壑滚落，砸在身下的软垫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他的目光如同焊死在身前那个特制的金属支架上。支架的平台上，他的左手五指被物理治疗师小心地掰开，平放着。每一根手指都连接着极其灵敏的肌电感应贴片，数据线蜿蜒连接到旁边一台闪烁着复杂波形的显示屏。
“很好，林先生，保持专注…”治疗师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感受指尖与平台的接触点…想象…你的中指…抬起…对…就是这种感觉…意志力…驱动它…”
林默紧抿着唇，牙关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额头上、脖颈上青筋虬结跳动，如同盘踞的怒龙。所有的精神都凝聚成一点，疯狂地冲击着左臂深处那断裂又强行嫁接的神经末梢！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神经丛中反复穿刺、搅动，每一次意志的驱动都伴随着灵魂撕裂般的痛苦！但他全然不顾！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近乎偏执的火焰——力量！他需要力量！更快！更强！
动！
抬起！
给我抬起！
心中无声的咆哮如同战鼓！意志力化作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那麻木与剧痛的屏障！
时间在汗水和意志的对峙中粘稠流淌。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治疗师屏住呼吸，显示屏上的波形图依旧只有微弱起伏的瞬间！
林默左手中指那根苍白无力的指节…极其极其艰难地、颤抖着…向上**抬起**了肉眼可见的一毫米！指尖与冰冷的金属平台之间，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缝隙！虽然细微，却无比坚定！
嘀——！
显示屏上，代表中指屈肌群的电信号波形猛地跳跃起来！亮起一个清晰的绿色峰值！
“动了！抬起来了！幅度更大！”治疗师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振奋！
林默猛地呼出一口滚烫的浊气，如同濒死的鱼重新回到水中，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瞬间松弛，向后重重靠倒在椅背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汗水如同瀑布般从额头、鬓角涌出，瞬间浸湿了椅背。左臂深处的剧痛因为刚才的爆发而更加鲜明地灼烧着神经，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比阳光更加炽烈的狂喜和一种近乎残酷的满足感！又一根手指！更强的控制力！距离重新握紧拳头…又近了一步！
“非常好！林默同志！恢复速度超出预期！”陈院士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眼中充满了惊叹和赞许，“神经通路的信号强度和稳定性都在提升！虽然过程痛苦，但每一次突破都是对神经网络的强化！坚持下去！曙光就在前方！”
林振国也站在旁边，深灰色的行政夹克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精-武^暁?税*蛧\ -勉￠费`阅-渎*他看着儿子那苍白脸上因为巨大消耗和痛苦而扭曲、却又带着巨大成就感的复杂神情，看着他左臂上那些狰狞的伤疤和微微抬起的中指，心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既有巨大的骄傲，又有无法言喻的心疼。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生涩的温柔，替林默擦拭着额头上如同小溪般流淌的汗水。
林默喘息稍定，感受着父亲那笨拙却无比真实的触碰，心头微暖。他没有抗拒，目光却越过父亲和陈院士，投向训练室门口。刚才“黑面神”带来了磐石苏醒的消息，如同在他心中点燃了一把熊熊烈火，烧得他坐立难安。
“爸…”林默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剧烈喘息后的虚弱，眼神却异常明亮，“磐石…我想去看看他。”
林振国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儿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急切和兄弟间深厚的羁绊，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好。但只能远远看一眼。磐石刚醒，还很虚弱，不能受刺激。看完就回来，继续训练。”
“嗯！”林默用力点头。
在治疗师和一名警卫的协助下，林默坐上轮椅，被推离了康复训练室。林振国和陈院士也跟在一旁。
……
军区总院，重症监护区（ICU）。
这里的空气依旧冰冷洁净，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仪器特有的微弱嗡鸣。但与之前死寂的沉重不同，此刻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隔着厚重的防弹玻璃观察窗。
磐石躺在最里侧的监护病床上。曾经如同山岳般魁梧的身躯，此刻被各种管线缠绕，显得异常脆弱。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脸颊消瘦得颧骨高耸，裸露在被子外的胸膛上覆盖着大片大片的烧伤疤痕和狰狞的手术缝合口，如同被烈火舔舐过的焦土。呼吸机面罩覆盖着他大半张脸，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而费力。
但那双眼睛！
那双曾经坚毅如同磐石、此刻却布满血丝的眼睛，是睁开的！
虽然眼神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茫然和虚弱，却己有了清晰的焦距！他艰难地转动着眼球，似乎在努力辨认着周围的环境，最终，目光缓缓落在了玻璃窗外。
当看到被轮椅推着、隔着玻璃望向他的林默时！
磐石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爆发出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巨大亮光！那是一种超越了肉体痛苦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激动和关切！他戴着呼吸面罩的嘴努力地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模糊的嗬嗬声！唯一能轻微活动的右手，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抬起了几厘米，似乎想指向林默的方向，又无力地垂下！
“磐石！”林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猛地从轮椅上挺首身体，左手下意识地想抬起拍打玻璃，却只牵动了伤口，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和闷哼！但他毫不在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那个用生命守护他的兄弟，巨大的酸楚和如释重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的心防！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活着！他还活着！还能认出他！
“兄弟…撑住！”林默隔着玻璃，用尽力气嘶吼，声音哽咽沙哑，“我…我的手…能动了！等你…出来！一起…喝酒！”他抬起唯一能动的右手，对着玻璃内的磐石，极其缓慢地、却无比坚定地…竖起了大拇指！
磐石似乎听懂了。?第,一￠看!书.枉\ /已,发,布+嶵\芯?蟑/劫￠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巨大的宽慰和喜悦！虽然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但眼神中传递出的那种“你没事就好”的释然，清晰无比！他极其极其微弱地，对着林默的方向，极其艰难地…眨了一下眼睛。那沉重的眼皮开合，仿佛用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却如同磐石般坚定！
无需言语，兄弟之情，生死之交，尽在这一眼之中！
林振国站在林默身后，看着玻璃内外两个历经生死、伤痕累累却依旧顽强挺立的战士，看着他们无声的交流，深邃的眼眶也不由得微微泛红。他轻轻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声音低沉：“看到了？他很好。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林默用力地点着头，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重新闭上眼睛积蓄力量的磐石，示意警卫推他离开。他知道，磐石需要休息，而他…需要更快地变强！
……
市中心医院，康复训练区，水疗室。
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身体，带来舒缓的浮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氯水气味和温热的湿气。苏晚穿着特制的防水训练服，浸泡在齐胸深的恒温泳池中。她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清澈的眼眸专注地看着水面，正小心翼翼地尝试着进行左肩关节的被动活动。
一名经验丰富的女性康复治疗师站在水中，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左上臂，引导着极其缓慢地做外展动作。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枪伤愈合处的神经，带来清晰的刺痛感，让苏晚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她紧咬着下唇，硬是没哼一声。
“很好，苏医生，放松一点…对…呼吸…这个角度坚持五秒…”治疗师的声音温和而充满鼓励。
苏晚努力放松紧绷的肌肉，感受着水流带来的浮力减轻着肩部的负担。她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泳池对面墙壁上的挂钟。距离上次叶轻眉带她远远看过林默，己经过去三天了。不知道他的手…恢复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再动一下？
“苏晚姐！”一个清脆而充满活力的声音在池边响起。
苏晚循声望去。
叶轻眉不知何时站在池边。她依旧穿着剪裁利落的冰蓝色套裙，与这水汽氤氲的环境格格不入，却自有一股掌控一切的气场。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时尚运动装、扎着高马尾、脸上带着明媚笑容的年轻女孩，正是叶轻眉的堂妹，叶家的小公主——叶灵儿。
叶灵儿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点心盒子，对着泳池里的苏晚用力挥手，笑容灿烂：“苏晚姐！我来看你啦！给你带了‘翠玉轩’的杏仁豆腐和桂花糕！可好吃了！”
苏晚看到叶灵儿天真明媚的笑容，心头也微微一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灵儿，你怎么来了？快坐。”她示意治疗师暂停一下。
“我缠着堂姐带我来的！”叶灵儿蹦蹦跳跳地在池边的休息椅坐下，将点心盒子放在旁边，“苏晚姐，你气色好多了！肩膀还疼吗？”
“好多了，谢谢灵儿关心。”苏晚笑了笑，在治疗师的搀扶下，慢慢走到池边浅水区。
叶轻眉没有坐下，她走到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的苏晚，冰封般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和左肩的敷料上扫过，语气平淡无波：“恢复进度？”
“比预期快。”苏晚如实回答，在叶轻眉面前，她总有种被老师检查作业的感觉，“关节活动度恢复得不错，神经痛还在，但可以忍受。”
叶轻眉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叶灵儿带来的点心盒子：“少吃甜食。影响伤口愈合。”
叶灵儿吐了吐舌头：“哎呀堂姐！苏晚姐都这么辛苦了，吃点甜的心情好嘛！”
苏晚看着叶轻眉那冰冷却专注的侧脸，心中微动。她知道叶轻眉虽然语气冰冷，但每一次出现，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安排（比如带她去看林默），都带着一种奇异的、护短般的关心。
“叶总，林默他…”苏晚忍不住轻声问道，清澈的眼眸里带着期盼。
叶轻眉的目光从点心盒子移开，落在苏晚脸上，凤眸平静无波：“还活着。手指…能抬起来一点了。”
能抬起来一点了！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肩部的疼痛！清澈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林默的神经正在顽强地重生！意味着那个男人…正在一步步从绝望的深渊里爬回来！
“太好了…”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巨大的欣慰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叶轻眉看着苏晚眼中那纯粹而巨大的欢喜，冰封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融化了一丝。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对旁边的治疗师微微颔首：“继续训练。时间加五分钟。”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治疗师立刻应道：“是，叶总！”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重新投入训练。这一次，她感觉肩部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动作也更加流畅有力。
叶灵儿托着下巴，看看认真训练的苏晚，又看看旁边如同冰山守护神般的堂姐，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
城中村，“磐石安保咨询”公司旧址附近。
巷子狭窄而杂乱，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垃圾和廉价香水混合的怪味。低矮的出租屋墙面斑驳，贴满了各种小广告。这里是城市光鲜表皮下的褶皱，是鱼龙混杂的灰色地带。
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大众轿车停在巷口阴影里。
车内。
“键盘”刘飞蜷缩在后座，膝盖上放着一台经过深度改装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被分割成十几个小窗口，显示着复杂的代码流、跳动的频谱图、模糊的监控画面。他厚厚的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幽光，手指在键盘上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驾驶座上，“坦克”李强那魁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座位。他右腿打着厚重的石膏，被固定在特制的支架上，脸上还带着伤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受伤的猛虎，充满了冰冷而压抑的怒火。他死死盯着巷子深处一家挂着暧昧粉红灯箱、名为“粉红佳人”的低档小夜总会门口。
“柱哥那边…还没消息？”李强瓮声瓮气地问，声音带着沙哑。
“还在重症监护室，没脱离危险期。”“键盘”头也不抬，手指飞舞，“但老首长亲自盯着，用了最好的药和设备，生命体征在好转…强哥，你别急，柱哥命硬，扛得住！”
李强重重地呼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粉红佳人”那扇不断有人进出的、油腻腻的玻璃门：“妈的！张癞子那王八蛋是死了！但周家倒台前撒出来的那些渣滓还在蹦跶！这个‘粉红佳人’，就是以前周家那个旁支周扒皮搞的！专门用来洗钱和拉皮条的！柱哥出事前，就盯上这里了！说这里的账本…可能跟‘宏发’、跟赵彬那条线有勾连！”
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车子发出一声沉闷的鸣响！“现在柱哥躺下了！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不把这窝藏污纳垢的地方掀了！把背后可能跟南境有勾连的杂碎揪出来！老子这条腿…白断了？！”
“强哥，冷静！”“键盘”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叶总那边…还有首长那边…正在收网扫尾。我们擅自行动…会打乱部署…”
“部署？！”李强猛地扭过头，眼中凶光毕露，“部署个屁！等他们按部就班！黄花菜都凉了！老子就要现在！就要亲手把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给柱哥出口气！键盘！你到底帮不帮忙？！”
看着李强眼中那近乎疯狂的怒火和不顾一切的决心，“键盘”沉默了几秒，最终咬了咬牙：“…行！强哥！我帮你！但说好了！只查账！找线索！别动手！你腿还伤着！”
“放心！老子心里有数！”李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只管搞定他们的监控和安保系统！剩下的…交给我！”
“键盘”不再犹豫，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几个指令。屏幕上，“粉红佳人”门口和内部的几个监控画面瞬间变成了静止的雪花点。
“搞定！强哥！监控瘫痪！安保系统被我植入了循环指令，暂时失效！时间…最多十五分钟！”
“够了！”李强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他猛地推开车门，动作因为右腿的石膏而显得有些笨拙，但那股凶悍的气势却丝毫不减！他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粗木棍当拐杖，一瘸一拐地，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朝着“粉红佳人”那扇油腻的玻璃门…大步走去！如同一头拖着伤腿、却依旧要撕碎猎物的暴熊！
巷子深处，霓虹暧昧闪烁。“粉红佳人”门口，两个穿着花衬衫、流里流气的看场马仔似乎察觉到了这个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警惕地站首了身体，手摸向了后腰…
暗流，从未真正平息。新的漩涡，正在这城市的阴影角落，悄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