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钥的白光与幽冥之力相撞的刹那,九叔眼前炸开刺目金芒。·E′Z′小?说·网. .免+费-阅,读-
他被文才拽着踉跄后退,余光瞥见紫云真人的魂体突然凝出实体轮廓——不是虚影,是青衫飘举、鹤发童颜的模样,像极了义庄供桌上那幅泛黄的祖师画像。
"师父!"秋生哭腔里带着惊喊,扑过去要抓那道青光。
可指尖刚触到光雾,紫云真人的身影便如融雪般渗入九叔心口。
九叔浑身一震,喉间泛起甜腥,却听见清越的声音在识海炸响:"以磁引阴,以符控灵......你若能立'阴塔',便有希望逆转乾坤。"
地动山摇的轰鸣中,文才的手勒得他胳膊生疼:"师父快走!
房梁要塌了!"九叔被拽着撞出殿门,再回头时,整座幽冥宫殿已化作漫天碎光。
晨雾漫过山林,他这才发现三人站在辰州城外的老槐树下,露水顺着枝桠滴在禁钥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这......这就出来了?"秋生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腰间的糯米袋不知何时裂开道缝,白生生的米粒撒了一地。
文才蹲下身捡米,手指突然顿住——他捡到的不是米,是片青灰色的鳞甲,边缘还沾着幽冥特有的幽蓝鬼火。
九叔握紧禁钥,掌心的轮回纹还在发烫。
他想起识海里那声低语,喉结动了动:"去北麓。"
"北麓?"文才直起腰,"那地儿有狼窝子,上个月王猎户还被狼叼了半只鞋......"
"找老铜匠。"九叔打断他,禁钥在掌心转了个圈,"紫云真人说,他铸过龙脉镇器。"
秋生挠了挠后脑勺:"就那个总蹲在破庙前补铜盆的老头?
我上周还见他用铜丝编蛐蛐笼子呢。"
九叔没接话,脚步却加快了。
他记得现代图书馆里查过的《辰州奇物志》——光绪二十年,清廷为镇湘西龙脉,曾召铜匠李守拙铸过"九连环镇灵钟",后来那钟随清帝退位失了踪迹。
而老铜匠腰间总系着的半块铜佩,正是钟上的"干"字纹。
破庙的断墙根下,老铜匠正眯着眼修铜烟杆。
他头发白得像雪,左手少了根食指——那是铸钟时被熔铜溅伤的。
九叔摸出怀里的镇灵铜币,往石墩上一放。+5,4`看¢书/ \首*发*
铜光映得老铜匠浑浊的眼突然亮了:"这是......通冥局的镇灵钱?"
"请您铸个东西。"九叔展开随身带的图纸,"以精铜为柱,内刻北斗二十八宿纹,柱心嵌磁石,外围缠引魂铜线。"
老铜匠的枯指抚过图纸,在"通冥之柱"四个字上顿住:"当年铸镇灵钟,用了三炉精铜,七斗磁砂。
你这柱子......"他突然抬头,"要引的是阴司气?"
九叔点头:"引阴气,通幽冥。"
老铜匠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响,突然笑出满脸褶子:"好个引阴气!
当年那些大人要锁龙脉,你倒要通阴阳。"他抄起铜烟杆敲了敲石墩,"成,三日后取货。"
三日后,义庄后山。
文才和秋生扛着半人高的铜柱直喘气,柱身的二十八宿纹在日头下泛着冷光。
九叔踩着青石板转了三圈,突然蹲下身,朱砂笔在地上划出个左旋的引魂纹:"就这儿。"
"师父,这地儿前儿还埋了只死猫呢!"秋生放下铜柱,用袖子擦汗,"要是引来了猫魂......"
"猫魂怕什么?"九叔把磁石粉混着香灰撒进纹阵,"你俩把铜线缠在柱腰,间隔三寸打个结。"他抬头时,阳光正穿过铜柱的镂空纹路,在地上投出个星图般的影子,"这柱子不是锁魂,是传话——阳间能听见阴间的信儿,阴间也能收到阳间的话。"
文才摸着铜柱上的磁石:"那......能听见我奶的声音么?"
九叔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现代医院里,自己昏迷时总听见的那句"阿娇,别怕",想起义庄残卷上那个模糊的"生"字。
风突然卷着山雾扑来,铜柱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有人在极远的地方敲了口古钟。
"能。"他说,"等塔成了,什么都能听见。"
暮色漫上后山时,铜柱终于立稳了。
九叔后退两步,看着那抹铜光融入渐暗的天色。
秋生正蹲在地上收工具,突然僵住:"师父......你看那边。"
九叔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林子里飘着团黑雾,比夜色更浓,像团被揉皱的湿布。
黑雾里隐约露出半张脸——青面,赤目,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尖牙。·s·a_n,y?e?w~u/.+n¨e~t′
"收工。"九叔弯腰捡起地上的朱砂笔,指尖轻轻抚过笔杆,"文才,把糯米分给秋生一半。"
山风卷着铜柱的嗡鸣掠过耳际,九叔听见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他握紧禁钥,轮回纹在掌心跳动如活物。
今晚,怕是睡不安生了。
月上中天时,后山的铜柱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九叔坐在义庄门槛上,手里转着半块镇灵铜币——这是老铜匠铸柱时特意留下的边角料,此刻在他掌心被焐得发烫。
文才蹲在院角磨糯米粉,石磨"吱呀"声里混着秋生的抽鼻子:"师父,我总觉着林子里有东西盯着咱们......"
"把阳火灯再往塔基挪三尺。"九叔突然起身,道袍下摆扫过青石板。
他早算到今夜会有动静——自禁钥引动幽冥之力那日起,无道盟的耳目便像附骨之疽。
紫云真人说"以磁引阴",这引的又怎会只是鬼语?
文才慌忙扛起竹篓里的陶灯,灯芯浸着雄黄酒,火苗烧得噼啪响。
秋生抱着半面铜镜跟在后面,镜面蒙着层朱砂,那是九叔用公鸡血画的"破妄符"。
三人刚绕到铜柱背面,山风突然卷着腐叶扑面而来,吹得阳火灯的光忽明忽暗。
"来了。"九叔的声音沉如磐石。
黑雾从铜柱阴影里渗出,比夜色更浓三分,先漫过秋生的鞋尖,再往上爬时被铜镜一挡,"嗤啦"冒起青烟。
青面赤目的鬼面从雾里挤出来,嘴角咧到耳根,獠牙上还挂着暗褐色的血珠——正是暮色里见过的那张脸。
但这回黑雾里多了道人形轮廓,穿黑袍,腰间悬着串骷髅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啦"轻响。
"黑魂使。"九叔摸出怀里的五雷符,符纸在指尖滋滋冒电,"能穿阴阳两界的无道盟死士。"
黑魂使的手穿透了秋生的肩膀,带起一阵阴寒。
秋生打了个寒颤,怀里的铜镜"当啷"落地。
文才急得扑过去捡,却见黑雾顺着镜面裂缝钻进去,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座堆满骸骨的地宫。
"看光!"九叔大喝一声,甩手将阳火灯掷向铜柱。
陶灯撞在柱身,雄黄酒混着火焰顺着二十八宿纹流淌,铜柱顿时成了根燃烧的赤烛。
黑魂使的身形被火光一照,立刻扭曲起来,像块被热水烫软的胶。
文才反应极快,抄起预先埋在土里的火药包砸过去——那是他用鞭炮拆的硝石混硫磺,九叔特意教他裹了层糯米纸。
"轰!"
火药在黑雾里炸开,火星子溅得四处都是。
黑魂使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里渗出缕缕血线。
九叔趁机甩出三张五雷符,符纸粘在对方心口,炸得黑袍碎成布条。
等硝烟散了,地上只余半枚青铜骷髅扣,刻着无道盟特有的"蚀骨纹"。
"跑了。"秋生蹲下身捡骷髅扣,手背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师父,您咋知道他今晚会来?"
九叔捏着禁钥,轮回纹在掌心一跳一跳:"引阴塔能通幽冥,也能引鬼上门。
无道盟怕咱们连了阴司线,自然要灭口。"他弯腰捡起那面铜镜,镜面已裂成蛛网,"去把阳火灯都点上,今夜轮流守塔。"
晨雾未散时,引阴塔正式落成。
九叔在塔前摆了三牲供品,点燃三柱通冥香。
香灰不是往下落,而是打着旋儿往塔顶飘,在铜铃周围凝成团青雾。
他手持罗盘绕塔走了三圈,每步都踩在昨夜画的引魂纹上,口中念诵:"地藏王菩萨,幽冥教主,开我法眼,通我灵音......"
"叮——"
铜铃突然自鸣,声音清越得像山涧落玉。
文才正往供桌上添供果,手一抖,苹果骨碌碌滚到塔底。
秋生揉了揉耳朵:"师父,我听见有人说话......"
九叔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红绳捆着的铜钱"啪"地崩断。
他屏住呼吸,果然听见风里浮着断断续续的话音,像有人隔着层水在喊:"......鬼门塌方......差役被困......血河倒灌......"
"是阴差!"秋生猛地站起来,供桌被撞得晃了晃,"我奶走的时候,给我托梦说过阴差的声音!
他们......他们在求救!"
九叔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现代图书馆里看过的《幽冥志》,说阴司差役最讲规矩,轻易不会暴露行迹。
能让他们主动传讯,定是出了天大的乱子。
"吱呀——"
一声轻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贴在塔旁的符纸突然飘起来,先是卷成个小纸团,接着"刷"地展开四肢,变成个三寸高的纸人。
纸人穿着靛青小褂,脑袋上还粘着半片金箔,眨着两粒黑豆做的眼睛:"我是谁?
为什么我能动?
我......我记得有光,很暖的光......"
九叔的手指扣紧道袍下摆。
他早听紫云真人提过"轮回碎片"——九世轮回的记忆散在阴阳两界,附在灵体上便成了碎片。
可他没想到,引阴塔的信号竟能唤醒这些碎片。
"这是灵体信差。"他声音发沉,"被塔的磁力唤醒了残识。"
纸人歪着脑袋看他,黑豆眼睛突然泛起微光:"你身上有......有我的味道。
像月亮,像火,像......"它突然捂住脑袋,小身子抖得厉害,"疼!
有好多画面......红墙,锁链,穿皂靴的脚......"
秋生刚要伸手去碰,文才猛地拽住他:"别!
纸人有灵最怕活人阳气!"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阴了下来。
刚才还晴着的天,此刻聚起团乌云,边缘泛着诡异的紫。
九叔抬头望去,乌云里隐约有黑鳞翻涌,像极了那日禁钥引动的幽冥之力。
铜铃再次震动,这次的声音清晰得像有人贴在耳边说:"辰州城隍庙,阴差被困!"
九叔与文才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数——城隍庙是阴司在阳间的分署,若连那里都出了事,怕是整个辰州的阴阳通道都要崩了。
"秋生,去义庄取《阴司舆图》。"九叔转身要走,却见塔底有什么东西闪了闪。
他蹲下身,从石缝里捡起枚铜片,背面刻着无道盟的"蚀骨纹",跟昨夜黑魂使留下的骷髅扣如出一辙。
山风卷着铜铃的嗡鸣掠过耳际,九叔望着阴云笼罩的方向,禁钥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开始——引阴塔连通的不只是鬼语,还有藏在黑暗里的獠牙。
而无道盟留下的铜片,正无声诉说着:他们,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