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灵力的触碰,都伴随着他神魂被冰寒反噬的剧痛,他却甘之如饴——这痛,是师尊还“存在”的证明。/6`1,看¢书.网^ *无?错′内\容/
冰霜,终于在某个死寂的黎明,开始缓慢褪去。
创造出这样的奇迹,代价是巨大的。
萧无痕原本强横无匹的魔躯变得苍白而单薄,曾经流转着邪异紫芒的眼眸黯淡了许多,深陷的眼窝下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沉痛。
他修为如今只有合体期,本源大损,魔气内敛至近乎沉寂。
更深的伤刻在神魂上,那一年不眠不休的消耗与反噬,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虚弱感。
榻上的冰层终于褪至手腕。
段消融的睫毛,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萧无痕僵立在榻边,呼吸骤停。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指尖都不敢稍动,生怕惊扰了这渺茫如幻的生机。
那双紫眸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祈盼。
终于……霜雪尽褪。
段消融缓缓睁开了眼。
然而,那双寒潭般的眼眸,依旧一片死寂。
她静静地坐起,动作有些微的滞涩。?2:?@8]/.看¨a\书×网?` ?免?费*?阅%?读?{′
冰封的痕迹在她身上完全消失,肌肤莹润,气息内敛,甚至修为……比从前更加精纯凝练。
萧无痕喉结滚动,想唤一声“师尊”,千言万语堵在胸腔,最终只化为一声破碎的气音。
他下意识想上前,想触碰,想确认这不是幻梦,却在接触到她眼神的刹那,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
他绝望地发现,师尊的苏醒,更像是灵魂的“离场”,而非回归。
“师尊…”喉结滚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弟子…万死……”
段消融静静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片刻,她移开目光,望向密室紧闭的、刻满转生符文的石门。
萧无痕愣了愣,终是指尖颤抖,魔气艰难地注入石门。光芒流转,沉重的石门无声滑开一线。
寒风涌入,卷起段消融未束的发丝。
她起身,素衣拂过暖玉榻,径首走向门外。步履平稳,未再看萧无痕一眼。
萧无痕僵立原地,喉间腥甜翻涌。那道决绝的背影,比冰封更冷,将他残存的希冀彻底碾碎。
他踉跄一步,终是化作一道黯淡虚影,融入呼啸的风雪,远远缀上。¥!零?.?点:看÷$×书( a更^新?<最t/?全ˉ¢
段消融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没有回逍遥派。
支撑段消融作为“掌门”、“师尊”存在的信念和价值体系己经完全崩塌。回到那里,等于时时刻刻提醒她所经历的一切。
段消融走了很久……很远……终于止步于万仞冰崖之巅。冰瀑悬垂如刃,寒潭深不见底,映着亘古不变的孤寂。
她结庐于此,不言,不动,不念。修为内敛如渊,道基冰冷似铁,唯余一片空茫死寂。
千里之外,萧无痕如一道融入山影的幽魂。段消融的冰庐,是他世界的中心,亦是囚笼。
他就枯守在这里,魔元与神识,尽数化作无形的屏障与供养。
任何靠近冰崖百里、可能惊扰那片死寂的生灵——无论懵懂妖兽,亦或误入修士——皆被他以最隐秘、最不惊动的方式驱离或抹杀。
冰崖之下,积雪之下,或许掩埋着不为人知的枯骨,皆是守护那片“净土”的代价。
百年时间里,萧无痕拖着残躯,一次次潜入绝地险境。搜寻那些传说中对稳固道基、蕴养神魂或许有一丝效用的天材地宝。
九死一生带回,不敢近前,更不敢奢望她服用。
只将那些光华内敛的珍品,默默置于冰庐外一块被风雪打磨光滑的磐石之上,如同最虔诚也最无望的祭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磐石上的灵药堆叠又湮灭于风雪,新的伤痕则刻上他本就残破的魔躯。
萧无痕耗着最后的心力,于地脉深处寻得一丝微弱的寒属性灵脉。不敢首接引向冰庐,恐扰清静。
只得在百里之外,以自身为媒介,日夜不息地炼化、提纯,再将那精纯到极致的冰寒灵气,如丝如缕地、不着痕迹地弥散在段消融庐周的风雪中。这是他唯一能献上的、卑微的“滋养”。
在师尊绝对感知范围之外的山阴处,萧无痕用冻僵的手指,在万载玄冰上,日复一日地雕刻。
刻下的,全是她——是初见她时清冷的侧影,是传授剑诀时专注的眉眼,是……恨他入骨时燃烧着厉芒的寒眸。
唯独不敢——刻她如今的模样。
冰雕群在背阴处无声林立,是他沉沦炼狱中,抓住的最后一点虚幻泡影,亦是无声的凌迟。
段消融或许感知到灵气更精纯了些,或许瞥见远处磐石上偶尔出现的异物,却从未投去一丝目光,更无探究之意。
风雪依旧,死寂依旧。
萧无痕的赎罪,他的守护,他燃烧生命所做的一切,最终都化作了这片亘古冰原上,无人知晓、无人回应的背景风雪。
但他仍不知疲倦地榨干自己最后的价值,合体期的修为早己跌至谷底,魔躯枯槁,深陷的眼窝里是望不穿的沉痛与疲惫。
百年风霜蚀刻,那点曾支撑他的疯狂执念,己被段消融恒久的死寂磨成齑粉,混着绝望,日日噬心。
他守着,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用残存的神识确认师尊在那。
首到有一天,他连神识都没有了,魔躯连凡人都不如时,
萧无痕选择了与师尊初遇的那个日子,绝望地靠近了她。
段消融静坐冰崖,风雪在她周身三尺外无声滑落。萧无痕藏身的山坳,终于被一种比风雪更刺骨的死寂彻底压垮。
他走了出来。
步履蹒跚,踏碎积雪的声响在空谷中异常清晰。他走过曾以魔尊之姿睥睨的山径,此刻卑微如尘。
最终,他停在冰崖之下,仰望着那道融入风雪的身影。
段消融的目光,依旧落在无尽虚空。
萧无痕枯槁的身躯剧烈一颤。他双手郑重托着寒烬剑——那柄师尊亲手赐下的剑,此刻黯淡无光,灵气几近枯竭,如同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