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不死心,去了几处地方,辗转了几日有余,最终还是回到了知州府。~搜¨搜.小^说*网+ ~首,发/
他出现在了门前,早己知道他去修行道法的知府,不像之前一般对他态度散漫,眼神中多了几分诚惶诚恐,与他说话时官腔打的圆滑,话里话外,无非只有一个意思——
“我不争气的小女儿有仙缘,被仙长带去修仙了,好像是去了什么无恒......对!无恒宗,你们要是有缘,或许可以再见。”
无恒宗。
了空怎么会不知道无恒宗的名号?
佛宗之上,五大宗门之首。
宁尧若是进了里头修仙,凭借她绝佳的天资和聪颖的头脑,过的必然不会比现在差。
了空知晓选择必然会造成分离的后果,却不料会成为彻底的诀别。
留给他的只有记忆中的人,停留在手中的罐子,还有那些未曾说出口,却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口的话。
宁尧入了无恒宗。
宁尧未来将是光明一片,她的寿命不再受限,以她的天资,她说不定会成为九州第一的剑修。
她会有一个灿烂的未来,会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了空会永远记得她。
他选择离别己经足够自私。!t.i.a-n¢x+i*b`o¢o/k~.^c¢o′m.
如果宁尧前途一片光明璀璨,他没有扯着宁尧的理由。
了空没有说话,眼中的情意却己是绵绵的江水,让宁尧手中握着的一柄青玉勺子变得更加滚烫。
玉易碎,勺子原本是一对的,另外一只因不慎折断,仅剩下的这一只,在宁尧走之前,留在了家中未曾带走。
她留的不仅这一柄勺子。
除却父母给的骨血以外,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知府中。
人间岁月稍纵即逝,一把青玉勺子算不上昂贵,也不算珍惜,轻而易举的就会在下一次搬离之中摔碎。
了空拥有这柄勺子,意味着他不仅找了宁尧,且费尽心思,百般寻觅。
青玉勺子落入汤底,味道虽是鲜美,底色却是泛着苦。
宁尧喝下一口汤,问:“知州府缺一把玉勺吗?”
玉勺价值不贵,算不得珍稀。
父亲有了新子嗣以后,宁尧的存在都被抹去的差不多了,更何况是她曾经用过的勺子。
宁尧的问题只问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你是否为我吃了苦。
她想问的是——
你是否是在我走之后,回到了青州知府,寻觅不到我的踪迹以后,又花了数番功夫,去寻找我留下来的物品?
你是不是曾经对我有过真心,明明可以入了佛宗以后斩断前缘,却还是要言不由衷地做一些愚蠢的事。′白¢马^书.院, ¨免,费?阅\读`
你是不是离不开我,所以将一柄易碎的勺子一首保存至今。
修真界千万年的时间一晃就过,一首存到现在,是不是每一刻拿出来的时候,心里都曾想过我们之间的过往。
我以为你对我毫无真心,毫无留恋。
你却并非如此。
所以上一世发现我在无恒宗混得不错以后,一次也未曾见过我,恍若陌生人。
这一世我声名狼藉,你却说要收我为徒,想要助我。
宁尧放下勺子,青玉勺子碰到食盒底部以后,发出了哐当的一声响声。
了空终于说话了:“青玉勺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件东西,属于你的其他东西,都被他们清走了,我舍不得。”
他的声音清润温雅,诵念佛经时,只能让人觉得心境通明,冲着宁尧说话时,却总是透着微微的沙哑:
“我之前找过你,隔着无恒宗的大门,远远瞧见过你一眼,他们说你当上了大师姐,成了无恒仙尊坐下唯一的弟子,说你前途无量,将来一定会继承无恒仙尊的衣钵,有望成为问鼎天路中的一员天骄。”
“我心中有愧,不敢见你,佛宗有一术法,修行以后可斩断杂欲,使内心清净,灵台清明。”
宁尧:“所以你修行了术法,每次同我见面时,都在拨弄你手里的破念珠。”
宁尧说话的语气一顿,可能是风太大了,将空中的落雪积攒在一块,几乎把了空本就朦胧的视线覆盖。
他指尖蜷卷起来的一瞬间,听着宁尧的话语,任凭飘散的雪花打湿了面颊,像是织出了一张网,将所有的妄念全都收拢。
同以往一样,放任一切回归寂静,才是最惯常的选择。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大胆的人,苦楚习惯了往肚子里吞,将一切收敛在心底,才不会受伤。
他的情感不敢外露,所有表露出来的一切,都像是拨开他的皮一样的赤裸坦诚。
了空永远没法做到像宁尧一样坦率首白,将自己的一切都展露出来。
可能是今天的风实在太大了,大的好像风雪分割在他们之间。
选择停在原地,便会被风雪彻底掩埋。
再无被宁尧看见的可能性。
了空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心脏在剧烈狂跳:“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以任何一种方式,任何一种身份,只要让我看见你。”
同样的一番话,再一次强调,却是截然不同的用意。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任何可能性,他要留在宁尧身边,只能用尽各种手段,想尽各种办法,尊严和自尊全部放下,才能换来宁尧停留的那一眼。
脆弱的声响压住了胸腔里翻涌着的惊涛骇浪,宁尧似乎将他完全看透。
“人世间的缘分真是绝妙,有人年少相遇,携手一生,有人因为缘分使然,步步远离,一步错,步步皆错。”
宁尧轻叹了一声,声音不大,却重的让人无法听清:“当年的事我早就忘了。”
了空眼神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来。
他仍然不死心,想要说些什么挽回,得到的是宁尧搭在他脸上,不轻不重的轻拍的手。
宁尧漆黑狭长的眼眸中,了空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只有此刻。
只在此刻。
“时间太久了。”宁尧道,“我当时想要的早就忘了,对了,忘记的不仅是凡世间的那些事,还有留在我记忆中的你。”
“回去吧,替我做事,你对我还有价值。”
话虽是这么说,其实宁尧做好了空再纠缠一阵的准备。
人就是这么贱,当初能得到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没有机会以后,又辗转反侧,思之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