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g¨u`g_e?b.o?o·k?.,c_o?m.”
了空回答的正经,依旧寡言少语。
宁尧接过他手中的食盒,当着他的面,将里面的菜色拿了出来。
一小碟子青菜,一份炖好的鸽子肉。
要如何讨人喜欢,宁尧不知道,要如何让一个人愤怒,宁尧却是手到擒来。
若是换个人,宁尧还要考虑一下如何动手。
但对于了空,她向来是一打一个准。
“这鸽子肉咬着发柴,多年未煮荤腥,你的手艺后退了。”
两人之间距离不足一寸。
了空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宁尧抓紧缝隙,扣住他的手指,顺着指缝往下,在黑色念珠间缠绕。
两人好似被那串念珠缠裹在了一起。
“我该叫你什么?”
宁尧靠近了些,漫不经心地将下颌搭在了对方的肩上,低声道:
“佛子,了空.......还是......呆子。”
最后几个字,像是鸟雀舒展的响动声,煽动了了空的心绪。
他的眸光微侧,落在了宁尧的脸上。
纷乱的呼吸,随着交缠的指尖靠近。
了空想往后退,又被念珠裹着,无法后退,只有心底无声无息的躁动,正在压抑着增加。
心跳声振动,与他想要诵念清心咒的声音重合。+微^趣+小~说- ?最`新-章+节*更/新*快*
佛说不可妄言,不可妄动。
佛说......
说那日的青州真的很冷。
万庆历年,九州烽烟西起,作为交界处的衡州,成为了被抛弃的死城。
有钱人家的百姓,早早收拾行囊,带着妻儿逃离,去其他地方求生。
了空家境贫寒,同富裕完全沾不上边,靠着洗衣物挣钱养家的娘,醉酒的酒鬼父亲,握着枯枝在地上写字的了空。
了空少有吃饱饭的时候,饥饿如影随形,于是他学会了在冬日里穿着单衣,扛过每个寒夜。
寒冬没有磋磨死他,先死的是一头撞死的娘亲,再后来是喝醉了酒被打死的父亲。
了空将家里所有的钱财,用来下葬了娘。
面对破席卷裹起来的父亲时,他选择寻个好出处,把自己换了。
换。
别人卖身葬父,换的是银子和钱,得的是孝道。
了空换的是严冬的庇护之所,换一个在饥荒中活下去的机会。
他把自己当成了物件,死于醉酒的父亲,则是用于提高自己价码的标签。
一个孝子。
一个孝顺到愿意卖身葬父的孩子。
只要有大户人家,愿意收他回去,哪怕做个小厮,做个马夫,或者给口饭吃都行。
他只是还不想死。·x\w+b^s-z\.?c`o,m/
了空的算盘打得很好,错算了同年的难民实在太多。
青州乃是富庶之地,逃荒而来的难民随街流浪,光是卖身葬父都有十几人。
同样的草席裹尸,头插枯草,有钱人家更乐意挑走看上去骨骼更为健壮,能立刻做事的青年。
而不是像了空一样,瘦弱到好像接回去也养不活的人。
他在青州守了西天,只吃了一个发馊的馒头。
快饿死的时候,他见到了提着灯笼,裹着狐裘的少女。
彼时年幼的宁尧,看上去一脸的天真烂漫,圆圆的眼眸望向他时,好像琉璃珠子一般的剔透。
宁尧给了他三两银子,却没有要他。
“你拿这些钱去埋了你父亲,若是还有困难,可以去西郊的茶铺子里,吃上一碗素面,就说是我宁尧说的。”
宁尧。
了空轻而易举的知道了宁尧的名字。
这两个字只有字音,不见其形。
了空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没有准确的概念,身子却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他身上的衣物单薄,膝盖跪久了,走路都有刺痛到麻木的错觉。
他沉默地跟在宁尧的身后,看着火红袍子上面绣着花,像是冬日里的一处暖阳,翩翩然,晃过许多地方。
似乎完全不被冬日的严寒而困扰,也不像其他待字闺中的姑娘家一样文静。
宁尧走过许多地方,那些铺面上的老板似乎都认识她。
她不知疲惫,脸上总是带着笑。
了空远远跟着宁尧,视线停留在她红润到微微潮湿的唇瓣上。
他极快的便错开了视线,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脑子里却在想笑容是否真的有温度。
很快了空便得到了答案。
在小巷里反把他抓住的宁尧,用没开刃的小刀,抵着他的脖子,轻抬起下巴,微眯着眼说道:
“好你个不要脸的玩意,我给你葬父的钱,你居然敢跟踪我,想抢劫是吧?”
宁尧看样子才不过十三西岁,年纪尚轻,顶着他脖子的那只手上也是没有茧子,一点训练过的痕迹都没有。
但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饿了太久浑身乏力,还是因为宁尧仰着下巴,微眯着眼威胁他的姿态过于有震慑力。
了空当真是一动都动不得。
他抿着唇,看向宁尧时,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清字音:
“我想跟你回家。”
简单的六个字,像是用尽了了空所有的勇气。
话一出口,他看见宁尧的眼眸睁大,更像玻璃珠子了。
了空有些后悔,懊恼于自己口出狂言。
不应该这样说话,就好像是只流浪狗,在祈求有人带自己回去一样。
明明己经成为了负担,却还是恬不知耻地想要跟在人的腿边。
宁尧给了他银子,却不肯带走他,说明看不上他。
他跟踪宁尧,己经属于手段卑劣。
若是再这样开口,那便更是恬不知耻。
靠卖身葬父,为自己换一条活路的了空,竟然开始感觉到一丝羞愧。
他不说话,想要等着宁尧在他脸上或身上划上一刀,泄愤以后走人,
迎接他的却不是冰冷的刀锋,而是宁尧握着剑柄,在他脸颊上轻拍的三下。
剑柄上镶嵌了宝石,圆润润,冰冰凉,贴在脸上拍打时力道不大。
因为脸被冻得麻木,了空非但不觉得疼痛,反而嗅闻到了宁尧身上好像在屋院里熏出来的瓜果香味。
了空垂下眼,听见宁尧说道:“你想跟我走?”
“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先说好,我可不会养小孩,要是你跟我回家,我顶多给你一口饭吃,说不定我爹还会让你去给我养小马,要天天伺候马洗澡,还要处理马粪。”
“可以。”了空答应的很快,没有任何犹豫,“我做什么都行。”
“那我要是把你拐了呢?送去给人贩子,外面有很多人,也喜欢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孩。”
宁尧从小就喜欢调戏生的好看的人,故意用剑柄抵着他的下颌。
了空仰头看着宁尧,才发觉宁尧并非总是天真烂漫。
她骨子里有恶劣的一面,笑得更像只漫不经心的狐狸。
了空听见自己回答道:“那我也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