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变幻。!q_i_x′i^a.o-s!h~u\o`..c,o¢m+
洪玄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白色的荒芜大地上。
天空混沌,大地死寂。
眼前,只有一株寸许高、已然彻底枯死的灰色幼苗。
“此乃扶桑神木残根。”金乌残魂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它生机断绝,唯有以我的本命精血为火种,方能死而复生。”
“此前的闯关者,要么无法控制精血,将此界连同神木一同烧成灰烬;要么,火力不足,点不燃那最后一缕生机。”
“这一关,考验的是你对力量最精微的控制。”
“去吧,让我看看,一个擅长吞噬与毁灭的你,要如何运用这一线生机。”
洪玄看着那滴霸道绝伦的金乌精血,又看看那株幼苗,久久没有动作。
他看着那灰败的枝干,心中并无波澜,只是在飞速地推演。
扶桑神木,金乌栖之。
他曾于古籍中见过零星记载。
孤阳不生,独阴不长。眼前的问题,正是至阳与至阴的对立。精血霸道无匹,是为至阳;神木残根死气沉沉,是为至阴。
若强行以阳灌阴,无异于以沸油泼雪,只会让这最后一丝根基也瞬间消融。
控制火焰去温暖一株枯木,这是考验对力量的精妙掌控。+r?c,y,x*s~w..~c^o*m_
但洪玄的思路,却非单纯的掌控。他想到了古籍中“水火既济”之说,关键在于一个“中介”。
一个念头,在他心底升起。
既然“葬生”神通是他对凋零与终结之理的领悟,那他自己的肉身,历经雷法淬炼,坚韧无比,或许能充当这阴阳之间的“桥梁”。
下一刻,洪玄做出了一个让旁观者费解的举动。
他盘膝而坐,并未立刻去碰那滴金乌精血,反而引动自身道胎,分出一缕融合了雷法与坤元功法真意的气息,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株枯死的幼苗。
他并非在解析死亡,而是在感受此木的“死”,究竟到了何种境地,其根基是否还有万分之一的承载可能。
这个过程极为耗费心神,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王座空间内,金乌残魂的火焰轮廓微微跳动。
他看出了洪玄在做什么。
这个小子,没有去想怎么“救”,而是在寻找一个“势”。一个能让水火相容,阴阳调和的势。
这等思路,已非单纯的术法层面,而是触及了一丝“道”的边缘。
时间流逝。
洪玄的神魂本源在高速消耗下,已有些许不稳。
就在此时,他猛然睁开双眼。+秒.章-节?小/说*网? ?最_新?章/节?更,新,快¢
他伸出手,那滴狂暴的金乌精血飞至掌心。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引导着一缕精血的气息,并非直接注入幼苗,而是引入了自己体内。
以自身为鼎炉,以道胎为法坛,强行炼化这缕至阳之气。
狂暴的太阳真火意志在他经脉中冲击,但他那雷法凝练的肉身,如坚固堤坝,死死承受住。
道胎中的“葬生”之力,此刻并未显露其凋零本性,而是化作一股沉静的“阴”性力量,与这股至阳之气相互纠缠、中和。
他将其中最狂躁的毁灭杀意磨去,只留下最纯粹、最本源的,属于太阳的“生”之权柄。
洪玄引导着这股被初步“驯服”的生命元气,小心翼翼地,从先前探查到的那处尚有一丝活性的根节,缓缓注入灰色幼苗之中。
咔嚓。
一声轻响。
在灰白色的死寂大地上,嫩芽从枯死的表皮下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抽枝,散叶……
最终,化作一株通体燃烧着金色烈焰,却又散发着无尽生机的神木。
一股精纯至极的生命能量从扶桑神木上反馈而出,涌入洪玄体内,他那消耗的神魂,以惊人的速度修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
洪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思索。
毁灭与创造,死亡与新生。或许并非对立,只是同一种力量,在不同条件下的不同显现。
王座上,金乌残魂沉默了许久。
那片由洪玄亲手创造的、燃烧着金色烈焰的扶桑神木,以一种他未曾预料的方式,呈现在他的意志之中。
“你……通过了。”
金乌残魂的声音,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欣赏。
“非以力强控,而是以道相合,顺势而为。你于阴阳生克之理,竟有如此悟性,确是小有才情。”
“现在,是最后的考验。”残魂的声音重新变得庄重,甚至带着一丝肃然。
“此前的三关,考验你的心性、智慧与道。但都只是铺垫。”
“真正的敌人,并非外物,而是我自己。”
他坦然承认。“七千年前,我为求突破,强行融合天外邪念,最终走火入魔,神魂分裂。善的归于沉寂,化为这道守护传承的残魂。而恶的,则占据了我的肉身,成为外界传说中那个暴虐无度的金乌道君。”
“它,才是这片焚心绝地的真正主宰。”
“你的最终考验,便是进入我的核心记忆,去直面那个‘我’。它拥有我所有的记忆,神通,以及……所有你无法想象的阴暗与狡诈。”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由纯粹神魂之力构成的光门,在洪玄面前缓缓开启。光门内,是深不见底的混沌。
“它会许诺你想要的一切。力量,长生,大道……它会成为你最知心的道友,最完美的老师。它会让你觉得,我,才是那个一直欺骗你的伪善者。”
“一旦你的意志出现半分动摇,你的神魂,便会成为它的新养料,而我,也将彻底消散。”
“去吧。这是最后的赌局。赌赢了,你得到完整的金乌传承。赌输了,万劫不复。”
这番话,说得恳切无比,如同一位濒死的前辈,在托付最后的遗愿。
擎苍的意念在洪玄识海里疯狂示警。
“陷阱!小子,这是最大的陷阱!这老鬼自己打不过那个邪念,就想拉你当替死鬼,最后再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洪玄心中,一片清明。
他当然清楚这是陷阱,一个没有选择的陷阱。
借刀杀人,坐收渔利。这盘棋,早已注定了结局,他不过是一枚被推到阵前,不得不与对方将帅搏命的棋子。
没有退路。
洪玄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肃穆而郑重的神情。他对着王座上的残魂,深深一拜。
“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为求大道真解,纵万劫不复,晚辈亦在所不辞。”
王座上的残魂,火焰轮廓微微跳动了一下。
可他看不见,在洪玄躬身下去的那一瞬,其低垂的眼眸中,只有一片看不到底的隐忍与冰冷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