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林霜终于开口，声音比预想的要冷静，“你想谈什么？”
K微微一笑，按下桌边的服务铃。一位穿着传统旗袍的茶艺师无声地进来，手腕上隐约可见Eternal战队的队徽纹身。她开始在他们面前表演茶道，热水冲入茶壶升起袅袅白烟。“去年在首尔，我学会了欣赏茶道。”K注视着茶艺师的动作，“韩国人称之为，比日本的茶道更注重实用性。”
林霜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打。这种冗长的开场白明显是心理战术的一部分，她在分析师手册里读过类似的技巧——用无关紧要的细节消磨对方的警惕性。茶艺师将第一泡茶倒入闻香杯推到林霜面前，K做了个“请”的手势：“先闻其香，再品其味。”
“我不是来喝茶的。”林霜没有碰杯子。
茶艺师识趣地退出房间后，K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眼神反而更加明亮。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段视频，画面显示的是剑桥大学电竞社的活动室。年轻的陆昭正在调试一台电脑，K走过去说了什么，陆昭摇头拒绝的镜头被特意放大。“三年前，我邀请她加入Eternal青训队。她说只想为中国战队效力。”
林霜的右手微微收紧，金属指套在桌面上留下几道几乎不可见的划痕。“这是她的选择。”
“当然，职业选手有权选择自己的道路。”K调出另一组数据，“但有趣的是，三个月前，她突然开始关注一个战术分析师的推特。”屏幕切换到Blaze基地门口的监控画面，陆昭帮林霜搬行李的场景被圈了出来。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灯光透过玻璃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K关掉视频打开一个数据分析软件。“知道为什么Eternal选择D组吗？”他调出Blaze最近的训练记录，“你们的新战术需要打野彻底改变节奏，但陆昭的风格已经定型了。”林霜注意到这是加密的内部数据，眼神微变。这些数据应该只存在于战队的内部服务器上。
“职业选手最怕什么？”K推过来一个U盘，上面贴着标签：陆昭-英雄池分析，“不是失败，而是改变自己成功的模式。”
“你黑进了我们的系统。”林霜没有接U盘。
“商业情报收集而已。”K轻笑一声，“就像你分析Eternal的比赛录像一样正当。”
他突然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照片推到林霜面前。照片上是剑桥大学电竞社的合影，年轻的陆昭站在最边上，表情冷淡。“她一直这样，做朋友时对人很好，当想走进她时缺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K突然转换话题，打开一个复杂的战术分析软件：“说说你的战术。”屏幕上显示出Blaze全息战术板的模拟图，“创意不错，但有个致命缺陷。”他放大其中一个节点：“齐冉的同步率只有63%，远低于战术要求的85%。”又调出一组数据，“而姜雨的习惯性走位会让这个战术在十五分钟时出现致命空档。”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K关掉所有窗口，屏幕上只剩下一个倒计时：距离季中赛开幕还有7天23小时。“当队长和战术师意见不合时，战队会怎样？”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特别是当这种不合涉及...私人感情时。”
林霜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K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我只是好奇，如果Blaze的队员们知道他们的队长和战术分析师...”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林霜的右手握成拳头，金属指套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
K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林霜面前：“Eternal的战术分析师职位一直空缺。”那是一份用中英双语写就的聘用合同，薪资数字高得惊人。
“你在开玩笑。”
“我从不在职业问题上开玩笑。”K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你的才华值得更大的舞台。想想看，全球最好的资源，最先进的训练设施...”
“以及最好的间谍手段？”林霜冷笑。
K不以为忤：“商业竞争而已。Eternal可以给你Blaze永远给不了的东西。”
雨下得更大了，敲打着玻璃幕墙发出密集的声响。K突然靠近，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红茶的苦涩。“告诉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真的相信你的战术能打败Eternal？”
林霜直视他的眼睛：“我相信我的队伍。”
K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精彩！太精彩了！”他拍着手，像是看了一场出色的表演，“其实…今天之前我并不确定你们有什么。”他收起所有文件和电子设备，最后递来一张名片：“当你们输掉第一场比赛时，这个offer仍然有效。”
保镖适时地出现在门口。K整理了下西装袖口，做了个优雅的告别手势：“茶要凉了，趁热喝。这是今年大吉岭的第一批春茶，市面上买不到的。”
林霜没有动那杯茶。只是看着K离开的背影。
服务生送来账单时，林霜才发现K已经付过了。账单背面写着一行字：“玫瑰厅的监控录像会在我离开后自动删除——职业选手之间的谈话应该保持私密，不是吗？”
走出咖啡厅时，雨已经停了。林霜站在路边，看着手中的U盘和照片。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K的侧脸。“顺便说一句，”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陆昭从不让人碰她的笔记本，但是上次赛场上它出现在了你的手里。”
车窗升起，轿车融入夜色。林霜站在路灯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右手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