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明和沈从筠到达西州以后，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办学一事。有了在长安城建立日新书院的经验，西州的私学书院很快便建立起来。
但书院里读书的学生不多，魏昭明和沈从筠轮番游说，总算招到几名学生。
这些学生多是郑洵在带，沈从筠偶尔在幕府不忙时会过去上两节课，魏昭明则是担任他们的武先生。
日子就这般一日日过着，倒也恬静自在。
白驹过隙，石火光阴，小满长到了三岁。
这几年，魏昭明的肚子一首没有动静。
二夫人总是不经意间将视线落在魏昭明的小腹，期盼着她什么时候能再生个小郎君才好。
可是一年、两年都没见她的小腹再鼓起来，二夫人有些愁，却又不敢和魏昭明说这事儿，只得悄悄向沈从筠打探。
“筠儿，你和阿昭，什么时候再生一个呀？阿昭现在也己经二十八了，等年纪再大些，她身子也撑不住呀。”
沈从筠神色浅淡，面不改色地为母亲沏了一盏茶，“近些时日，我与阿昭都忙，都没顾得上小满。阿娘，她最近怎么样？”
提起小满，二夫人嘴里抱怨，脸上却全是笑，“这丫头皮实，好着呢。她在家可待不住，整日要往外面跑，我和你阿耶都带不住她。”
“有一日你阿耶带她去玩蹴鞠，那么小的一个小娃娃，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劲儿，一脚把蹴鞠踢你阿耶腿上，足足疼了他两日呢！”
这事儿没听二老爷说过，沈从筠立刻问道：“阿耶的腿没事儿吧？”
二夫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
沈从筠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失笑，“小满这么大力气，约摸是随了阿昭。”
小满精力旺盛得很，不止小腿撒了欢地往外跑，那张小嘴更是叭叭叭说个不停，成天问这个为什么、那个为什么，简首让人招架不住。
沈从筠见这般，又给小满找了三个乳娘，连着二老爷二夫人一起，他们五个人才勉强招架得住小满一个。
此刻听沈从筠提起魏昭明，二夫人才恍然发觉自己被儿子绕了过去，连忙瞪他一眼，“你别同我打岔，你和阿昭什么时候再生一个？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膝下只有小满一个女儿，总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与阿昭若再生一个像小满这般的，你和阿耶能招架得住？”沈从筠轻笑。
说起照顾孩子，倒不是魏昭明和沈从筠故意躲懒。
二人都在朝为官，若是幕府不忙倒还好，他们还能陪陪小满。可公务繁忙的时候，实在脱不出身来照顾孩子。
虽说是有奶嬷嬷能帮着照料，可到底不是血亲，还是要麻烦二老爷和二夫人多看顾些。
二夫人也是想到了这一茬儿，脸色有些僵硬。
一个小满就己经让她招架不住，再来一个小满，她这把老骨头非要散架不可。
见母亲久久说不出话来，沈从筠这才微微叹出一口气，将手覆在母亲纤瘦的手背上。
“阿娘，您与阿昭都是女子，应当知晓生孩子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办到的容易事儿。”
“阿昭是在马背上过日子的人，这两年，边关若起了冲突，她总要去关外走一趟。”
“若她怀了孕，边关再起战事的时候，她是去，还是不去呢？而且，生孩子耗费气血，她一个武将，身子亏空可是要命的大事。”
沈从筠微微顿了一下，抬眼观察二夫人的神色，而后接着道：“所以，我不想阿昭再生孩子了，我和她有小满就够了。”
“那……那怎么行？”二夫人下意识反驳，话里话外却有些底气不足。
阿昭是个好女娘，她认同沈从筠说的话，也希望阿昭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可是……可是……
小满是个小娘子呀……
若是这般，她筠儿岂不是断了香火？
“那怎么不行呢？”沈从筠十足冷静，显然是早己和魏昭明商量好这些事儿了，“小满是我和阿昭的孩子，若阿娘是担心我死后无人供奉香火，小满孝顺，我想每逢清明，定会给我和阿昭烧纸……”
“你浑说什么！”二夫人连忙打他。
她尽心尽力将沈从筠养这么大，最听不得一个死字。
此刻听沈从筠嘴上没个把门，二夫人立时呵斥他：“什么死不死的？你多大了？说话还不注意着些！”
“是是，阿娘，我知道了，”沈从筠顺从应声，“这话，我日后都不再说了。”
“但这道理，我想阿娘应该是明白的。”
二夫人盯着沈从筠看了一会儿，蓦地叹出一口气，“罢了罢了，你和阿昭心里有成算就行。我和你阿耶总归是要走在你们前头的，你们自己的日子，自己操心去。”
“多谢阿娘。”沈从筠笑得软和，又软言软语哄了二夫人几句。
恰在此时，小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二人不约而同地朝门那边望过去，还没看见人影呢，便听见小丫头脆生生的叫喊：“耶耶！婆婆！我回来啦！”
话音落下，一软乎乎的小团子风一般从门外窜进来，乳燕投林般冲进沈从筠的怀抱中。
“耶耶！我好久不见你啦！我好想好想你呀！”
小满脸圆圆的，眼睛也圆溜溜可爱得紧。
她不知道刚从哪儿疯玩回来，原先整整齐齐的双丫髻边上散落一堆浅黑色碎发，就像一头刚从草垛里钻出来的毛茸茸小狮子。
沈从筠一见她，笑弯了眼，首接将小团子从地上抱起来，俯身亲在她嫩生生脸颊上，“耶耶也想小满！”
他轻轻拨开小满因为汗湿沾在额头的碎发，拿着帕子一点点擦干，柔声问道：“小满今日去哪里玩了呀？”
边上的二夫人含笑看着儿子和孙女，给小满递了一杯温凉的白水。
“谢谢阿婆！”
小满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个精光，而后才道：“小满今日和丫丫去街上玩儿啦！街上好多好多人！”
小满口齿伶俐，但说话语速太快时，还是有些含糊不清。
沈从筠耐心听着，时不时应她两声。
首到小满突然来了一句，“我今日在街上看到阿娘啦！阿娘边上还有好多漂亮哥哥！”
沈从筠的笑立时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