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净趴在魏昭明怀里,哭着哭着便哭累了。在这熟悉的怀抱中,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就这般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就在她将睡未睡之时,老嬷嬷突然一脸难色地走进来。
她向姊妹俩蹲身行了个礼,犹豫着说道:“将军,魏老太太……她听说您回来了,派了小丫鬟过来,喊您过去呢。”
闻言,魏昭明眸光一冷。
她本不愿搭理魏老太太,正抱着魏净往床边走,却听见西跨院那边传来一道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叫喊:
“家里的狗整天吃我的、喝我的,从外边回了家,都晓得到我跟前来看我一眼。这有些人呐,长辈跟前一趟也不来,狗都不如!”
半睡半醒的魏净听到这恶鬼嚎叫,下意识将魏昭明的脖颈搂得更紧。
魏昭明连忙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没事没事,阿净接着睡吧,我在呢,阿姊在。”
小魏净将脑袋转向魏昭明,低声哼唧,随即又睡了过去。
魏昭明朝屋外望了一眼,忽然抬脚往外走,“嬷嬷,劳您收拾收拾阿净日常用的东西,去郁离轩。”
“哎,将军。”
魏昭明抿着唇,抱着魏净,一路西平八稳地走回郁离轩。
兰馨苑离郁离轩不远,但总归还有些距离。魏昭明一路走过去,碰见不少丫鬟仆妇。
往日那些在背地里嚼舌根子、若有似无在魏净跟前说闲话的人,此刻见了魏昭明,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缩着脖子踮着脚,只恨自己怎么不能隐匿身形。
魏昭明冷哼,暂时没和这些人计较。
洗尘宴结束,沈从筠从皇宫中先行离开。但他去了一趟御史台,同颜青刚说了些公事,又往郑府去了一趟,倒是没比魏昭明早回来多少。
他正听含梅采菊向他禀告府内这些日子发生过的事儿,便见魏昭明抱着魏净大步走进屋里来。
他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他己经从含梅和采菊口中知晓发生在魏净身上的事儿,此刻见她小脸布满泪痕,沈从筠也是一阵心疼。
小丫头平日里古灵精怪,撒娇耍赖样样拿手。沈从筠没做官以前,大多时候都是他在带魏净,自然同她十分亲近。
魏昭明将人递到沈从筠怀里,低声嘱咐:“你带着她睡会儿。她现在害怕,身边离不了人。”
沈从筠接过魏净,见她两条细眉拧在一起,嘴里发出小声呜咽,连忙拍拍她的后背哄了两句:“阿净不怕,是我。”
这个人的声音和气味也很让人安心,魏净小声嘟囔着叫了声“姊婿”,眉头立时舒展开来。
沈从筠嘴里哄着魏净,却见魏昭明转身要走,连忙抱着人追上去,“昭昭,你要去哪儿?”
魏昭明冷笑,面朝兰馨苑的方向,“那老妖精不是要见我吗?许久未见,我可得同她好好叙叙旧。”
“那把阿净送我阿娘那去吧,我和你一起去!”
魏昭明立时按住沈从筠的肩膀,“你就在这儿看着阿净,我自己去。”
沈从筠还欲再说,却听魏昭明微微加重了语气,“这是我自己家里的事儿,我自己可以解决,你别操心了。”
见魏昭明态度坚决,沈从筠唇瓣嗫嚅片刻,还是将那些劝说的话咽进肚子里,“好,那我和阿净在家等你。”
“昭昭,早点回来。”
魏昭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嘴角一勾,脸上带了几分笑,“我又不是去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儿,这么严肃做什么?”
说着,她探出身子在沈从筠脸上亲了一下,还伸手摸摸他温凉耳垂,“放心吧,一准儿没事。”
余光瞥见魏净没睁眼,魏昭明立时凑过去在沈从筠柔软的唇上亲了一口,“乖乖等我回来。”
说罢,她转身便走,还握紧了腰间的刀。
这气势,说是去砍人的也不为过。
沈从筠望着魏昭明远去的背影,眼底慢慢浮上来一些忧虑。
他想了想,转身轻声吩咐:“含梅,你去盯着点儿。墨云,你带人去把兰馨苑围了,别让闲杂人等轻易到那边去看热闹。”
“知道了郎君,我这就去!”
沈从筠抱着魏净,等她睡熟了,他才将人放到床上去。
他担心魏净醒来看不见人会害怕,便只是为她掖好被子,放下半边床幔,自己则是坐在床边矮榻上看书,就这般安静守着她。
但这书看得也不踏实,沈从筠三不五时便要朝门外望一眼,简首是望眼欲穿。
而另一头,魏昭明杀气腾腾地赶到兰馨苑。
小丫鬟都来不及通报,她便两步跨进了西跨院的正屋。
魏老太太坐在上首正等着她,底下还坐着两名眉眼相似的小娘子。一位年纪大些,和魏昭明差不多年岁;一位年纪小些,约摸只有十六七。
此刻,魏老太太见魏昭明不声不响地走进来,顿时皱起眉头,“没规矩的东西!我没让你进来,你一个做晚辈的,怎么能随随便便进长辈的屋子?亏你还是将军呢,一点儿规矩也不懂。”
“你还知道规矩?”魏昭明被她气笑了,解下腰间佩刀,兀自走到座位边坐下,“啪”一声就把长刀拍在桌面上,“你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吗你?”
这一掌拍下去,震得茶盖都跳起来离开茶碗,落下来时,发出叮叮当当一阵脆响。
屋子里的人让她吓了一跳。
魏老太太更是嚷道:“魏招儿!”
只听见这三个字,魏昭明的眼神愈发冷了三分。
“摔碟子摔碗的,反了天了你!我是你阿婆!见着我不跪不拜,你这是大不孝!我要去告你!”
闻言,魏昭明却是身子往后一仰,就这般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椅背上,端是恣意。
她斜睨着右手边的魏老太太,眼底嘴角皆是嘲讽:“我和魏山己经恩断义绝,他都死了,你这老鬼跑到我这儿来充我阿婆?充的什么狗鼠牛屎一样的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