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
“娘子,开春了,咱们挑一挑布匹花样,让绣娘做新衣裳吧?”角羽一边整理箱箧中的衣裳,一边问道。
楚流徵正坐在窗边作画。
日光倾洒在她身上,落下一层朦胧光晕。她专心致志地盯着笔下的画,嘴角微勾,眼中含笑。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是她的笑更美,还是春光更加明媚。
听到角羽的话,她随口应道:“好呢。那你和商宫好好挑一挑,看看想做什么样的新衣裳。”
“哎呀娘子!”角羽跺了跺脚,噘着嘴有些不满,“我说的是给您做新衣裳!”
“好好好,”楚流徵从画中分出几缕心神,笑着讨饶,“你们两个挑便是,我又不在意穿什么……哎呀阿默你别动!我还没画完呢!”
她正在给黑犬阿默画小像,还差最后几笔,阿默却站起身子往她这边走来。
“阿默!”
楚流徵微微拧眉,软着嗓子喊它。
江南女娘,便是连呵斥都好似在撒娇。
阿默委屈地唔了两声,歪头看她看了一会儿,又心甘情愿地走回去卧下。
这下子,楚流徵高兴了,眉头舒展,嘴上连连夸它好阿默。
商宫抱着布匹回来,见一人一犬又是这般,没忍住笑着摇了摇头。
她同角羽一匹一匹翻看起来。
“这匹菡萏色的,给娘子做个小衫如何?”
“粉色娇嫩,最是衬娘子的肌肤。那就配一条绿色襦裙吧?春日里,绿色最是养眼,同这菡萏色也相配。”
“好呀好呀!我记得除夕的时候,皇后娘娘赏赐下来一匹八宝小团花纹绉绸,刚好就是绿色的。就用那个做长裙吧。”
“好,这颜色好。那就选一条……这个桃色的,做披帛如何?”
“唔……我觉得还是西绿色的这条更好。”
二人抉择不定,便问起楚流徵来,“娘子,你觉得若是做披帛,这条桃色的好,还是这条西绿色的好?”
楚流徵抬头看了眼,不禁笑道:“这桃红柳绿,可真是够娇嫩的。我如今年岁大了,怎么还穿这个?”
一听这话,角羽又不高兴了,“娘子才几岁?哪里就年岁大了?呸呸呸!”
“好好好,呸呸呸!”楚流徵笑着顺从。
“我觉得光看是看不出来的,还是得让娘子亲自来试试。”商宫走过去将楚流徵拉到镜前,将那两块布披上了她的身子。
她又支使角羽将那两块披帛拿来,上下比划、仔细打量。
“娘子,你觉得哪个好看?”
楚流徵望着镜中的自己,转身看看左边,转身看看右边,沉思片刻,无果。
她无奈笑道:“我也比不出来哪个好看。”
就在三个人犹豫的时候,那条西绿色的披帛突然被一股力道轻轻往下扯。
三人低头看去,却是阿默。
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了,嘴里咬着西绿色披帛,尾巴一摇一摇地望着她们。
楚流徵笑得愈发灿烂,蹲下身子抱住阿默,亲亲它的耳朵,“看来,我们阿默觉得,是这个更好看,对不对?”
阿默松开披帛,噫噫呜呜地去蹭楚流徵的颈窝。
三人一犬笑成一团。
就在欢声笑语之际,院子中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人呢?人呢!商宫!角羽!楚流徵!都给我死哪儿去了?”
三人俱是面容一僵,笑意瞬间消散,无影无踪。
唐侍郎一身酒气地来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脚步虚浮、身子摇晃,跌跌撞撞便往屋子里来。
楚流徵见到他,眼中厌恶几乎己经掩饰不住。
商宫和角羽敷衍地行了个礼,而后便想扶着他出去,“郎君,您喝醉了,奴婢带您去歇息。”
“滚!我没喝醉!”唐侍郎一把甩开商宫的手。
因为太过用力,商宫甚至被他甩到了地上。
角羽想去扶商宫,却被唐侍郎拦腰搂住。
他呼着臭烘烘的粗气,探出脖子想去亲她,“你走什么?你不是要伺候爷歇息吗?嗯?”
“郎君!郎君您别这样郎君!郎君!”角羽皱紧眉头,闭紧双眼,缩着身子尽力闪躲。
她竭尽全力想推开唐侍郎,却被唐侍郎更加用力地搂了回去。
又是这样。
总是这样。
楚流徵感到深深的厌倦与恶心。
可这样的人,偏偏是她的丈夫。
“夫君。”
唐侍郎只顾着戏弄角羽,并未听见楚流徵的呼喊。
她拔高声音又喊了一声,还亲自上前去扶住唐侍郎,“夫君!妾身伺候您更衣。”
唐侍郎懵了片刻,踉跄着被楚流徵拉了过去。
“你们退下吧。”
商宫和角羽纵然心中担忧,可见楚流徵面色浅淡、目光坚决,还是低声应是,垂着头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夫妻二人。
楚流徵一声不吭地为他宽衣,安静听他高声怒骂。有时是骂上官,有时是骂路上遇到的某个不长眼的人,有时是骂她。
可无论是骂谁,楚流徵都只安静听着,一言不发。
首到唐侍郎将话题扯到了角羽头上。
“夫人,你我二人成婚这么多年,你也没为我生个孩子。我想再纳个妾。”
“好啊,”楚流徵毫不犹豫地答应,“夫君看上谁了?我替您操办这事。”
“我觉得,角羽就不错。夫人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