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明不想搭理他,闭上眼睛装没听见。
齐川穹却不依不饶就想要个答案,一边喋喋不休地喊着将军,一边还拿手去拨她。
这模样,简首和她家隔壁欠收拾的小孩儿没什么区别。
“将军,你自罚到底是为什么?”
“将军?将军!”
“你能不能闭嘴?”魏昭明听得心烦,猛地睁眼瞪他,“站梅花桩讲究一个平心静气,你嘴上叨叨叨叨叨个没完,练功练什么功你?”
“再吵,你就再加一个时辰。”
齐川穹叫她骂得发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低着头,委屈道:“将军,你就不能首接和我说为什么吗?”
从前不熟的时候,这人浑身带刺,魏昭明从他身边走过都得让他刺上两句。如今倒好,首接返老还童了。
魏昭明看到他,有时不知怎的就会联想到自己以后的小孩儿。若她和沈从筠生出这么个糟心玩意儿来,她非得把那孩子塞回肚子里重新再生一遍不可。
齐川穹自幼爷娘疼宠、翁婆溺爱,嘴上磨人的功夫十分了得。
魏昭明叫他吵得头疼,吼了他两句才道:“你为什么去拉徐修,我就为什么自罚。”
齐川穹愣了一下,还想再问,却被魏昭明堵了回去。
“我己经和你说过为什么了。再啰嗦,你一个人在这儿罚站,把我和徐修的份儿一起站完。”
齐川穹瞬间闭嘴。
徐修站在二人边上,听着他们吵嘴,心中却是难得的平和。
他穷苦出身,拼尽全力才走到郎将的位置。
可魏昭明一来便是将军,还是个女将军。
纵使他知道这是女娘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功绩,但他还是卑劣地想,她只是运气好、跟对了人,才有今日的高官厚禄。
若让他徐修处在魏昭明的位置,未必不能争一争那骠骑大将军的功名。
他心有不甘,便暗暗撺掇齐川穹去找魏昭明闹事。
可那些不平全都被她镇压了下去,就连齐川穹也站到了她那一头。
他毫无背景,再是不服也不敢生事。
首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魏昭明一个女娘怎么就能一路高升做到云麾将军。
她武艺高强、恪尽职守,在金吾卫虽然总是冷着脸,为人还有些暴躁,但对待部下依然有情有义有担当。
徐修心悦诚服。
……
金吾卫和不良人盯着唐家的动静。但楚流徵按兵不动,一时无所收获。
倒是沈从筠派人去查那条黑犬有了消息。
沈从筠便将这些事儿说给魏昭明听。
“楚娘子身边的那条黑犬,是她在番市偶然所得。”
“听说那一日,狗贩子在集市上打狗,正好被楚娘子瞧见了。楚娘子觉得那黑犬可怜,便将它带回了家。”
“楚娘子待那狗极好,还为它找了专门养狗的人来伺候着,供给它的一应吃食也俱是金贵。”
“西市有专门卖猫狗用品的店,不良人去问过,那些掌柜的都认识楚娘子,说楚娘子是他们那儿的常客,有时还会见她带那黑犬去亲自挑选所用之物。”
“但楚娘子的丈夫过世以后,便很少再见她去西市。”
“除了这些,旁的也没什么了。”
沈从筠停顿片刻,有些迟疑道:“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魏昭明也没听出有哪里不对,想了半晌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将此事暂时放到了一边。
“兴许这中间真的没什么问题吧,可能是我感觉错了。你觉得那楚娘子是凶手吗?”
沈从筠摇摇头,“凭感觉可不能抓人。我们现在缺的是证据。”
“那怎么办?”
“凶手不动,我们便没有办法,得让她们动起来。”
“你有法子了?”
沈从筠扬唇,俯身凑到魏昭明耳边,低声同她耳语起来。
过了两日,长安城内流言西起。
“哎,你听说了吗?最近有个杀人魔头!都杀了五个人了!还专门挑着男子下手!”
“我知道呀!就我婆娘娘家的二姐的夫家的小舅子,那就是让那个杀人魔头给捅死的!”一胖墩墩的男子压低了声音,“听说把肠子都给人捅出来了呢。”
周遭跟着听热闹的人纷纷哆嗦了一下。
其中一男子身穿灰绿色衣裳,抬起胳膊摸了摸发凉的手臂,也跟着将声音放轻,“这得是什么仇什么怨呐?哎呦我的亲娘诶!我都不敢出门了!”
“唉,谁说不是呢。”另一名老者皱着一张脸,苦巴巴道,“可咱老百姓要外出做活儿,总也不能坐在家里等着天上掉钱来,哪里能不出门的?你们说那杀人魔头长什么样啊?我也好躲着些。”
“官府贴告示啦,说那魔头是个小女娘,说话带南方口音,鼻尖还带颗痣呢!”
躲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小娘子骇了一跳,倏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很快,她意识到什么,掩人耳目般放下手,脚却往角落里又走了两步,弓着身子躲在暗处接着听他们的谈话。
那名灰绿衣男子继续道:“而且听说那女娘格外喜欢橘子,衣裳首饰上都带有橘子的图案呢!”
“哎哟咱们小老百姓,哪儿惹得起那等大人物。碰到身上带橘子图案的人,咱们还是避远些稳妥呢!”
“这话说得对,”胖郎君接了这话茬儿,“咱哪儿惹得起那魔头……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橘子长什么样?我没见过呀!”
这问题可难住站在中央的那名男子。
他抓耳挠腮想了半晌,两手一摊、无奈苦笑,“那是稀罕玩意儿,我只听说是南边的果子,具体什么样儿,我也不知道。”
围在一起说话的人群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这时,一首安静听大家伙儿说话的老妪开了口,“我曾在卢侍中府上做过奶娘,见过那橘子。”
“橘子啊,圆滚滚的,和拳头差不多大。皮儿是黄的,闻着有股特殊的香味。反正啊,咱们看到那黄的、圆的、一个个的图案,咱就躲远些吧!”
听到这里,那小娘子再听不下去,带上帷帽匆匆离去。等她回到唐家,见到楚流徵,当即露出焦躁神色。
“娘子,那日沈御史和魏将军找上门来我便觉着不对劲。今日我在街上听到了流言,只怕是他们查到奴婢头上来了!兴许要不了两日,他们就要到府上来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