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过往1
刑小树和鲁德定这对亲兄弟的过往,也是曲折离奇。
首先,鲁德定这么会打牌,不是他后天练习的,而是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跟着老娘上牌桌。
没错,鲁德定的妈妈,非常爱打牌,且深谙此道。因为她打牌九赢一输,所以哪怕她不做饭、不做家务,天天坐牌桌,鲁德定的爸爸也不急。
因为,鲁爸爸也是同道中人,两人的爱情,甚至就在牌桌上发生。
那是一次麻将局,大家已经连续战了一天一夜,都有点疲累。
所以,鲁妈妈一个没注意,炸胡了。但她和另外两个牌友,都没看出来,反倒是鲁爸爸,一眼就看出来不对。
他也没有怜香惜玉,而是马上大声说出——“你炸胡了!赔钱!”
然后就是他忍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笑声。
要知道,搁一般女人,早把鲁爸爸这样的人拉进黑名单,牌都不和他打。但当时的鲁妈妈,哪里是一般女人,她觉得鲁爸爸在牌桌上的表现,简直闪闪发光。
就这样,两人让人跌破眼镜地看对了眼。最爱的约会项目,就是去打牌。
结婚后,两人也没有停止这个爱好,且因为都是个中高手,小家庭反倒因为这样的小赌,有了很可观的额外收入。
在鲁妈妈怀孕后,她顶着大肚子打牌,还成为牌桌一景。
就不用说,当鲁德定能牙牙学语,除了爸爸妈妈,说的最多的,就是“胡了”!
在鲁德定7岁以前,鲁家的生活还是充满欢声笑语的,小小鲁德定也被喻为小赌神,因为他完美继承了爸妈在这方面的才华。
可惜,鲁家的赌运,终结在鲁德定8岁的时候。
那一年,兜中很是宽裕的鲁爸和鲁妈带着鲁德定来了一趟港澳游。
来自东北小县城的一家三口,在香港被打开了眼界,在澳门,却被打开了欲望。
这趟港澳旅行,花费的金钱完全超标了。鲁爸和鲁妈回家后复盘,总结出的原因是他们不熟悉澳门的赌场规则,才会输的那么惨。
毕竟,在打东北棋牌和麻将方面,他们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于是,在时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鲁爸和鲁妈竟然又去了趟澳门。
这回倒是没赔本,而是点燃了希望,于是两人又去,再去,不停去……
小鲁德定被留给了姥姥姥爷照顾。他看到爷爷、奶奶登门,四个老人愁眉苦脸,商量怎么阻止鲁爸鲁妈再去澳门。
可是,他们都失败了。
鲁爸鲁妈对澳门着了迷,甚至辞职、搬家,在他们眼里,澳门才是他们的天地。
鲁德定8岁半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澳门,过着今天赢下一辆车,明天输了一套房的过山车般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鲁爸鲁妈已经没有什么可输的了,且欠下高额赌债。
在一次被追债中,鲁妈摔倒,去医院检查,发现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这个孩子的到来,没有让鲁爸和鲁妈有一丝喜悦,他们两个都不想要这个孩子。
可是,一个债主在得知这个情况后,表示鲁妈如果生下这个孩子,再交给他,可以抵了之前的欠款。
这是赤裸裸的卖孩子,可被赌债逼到绝路的鲁爸鲁妈,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口答应了。
就这样,鲁妈又顶着大肚子去打牌了,哪怕到这步田地,也戒不了她的赌瘾。
在澳门的半年,跟着赌鬼爸妈受尽苦楚的鲁德定,对于自己未来的弟弟或妹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情。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是一笔交易了。
他只是在自己饿肚子的时候,会想,将来的弟弟或妹妹,会不会也饿肚子。
也许是有了解决危机的方法,鲁爸鲁妈的赌运也开始好了起来,手上的钱越来越多。
等到鲁妈生产那天,他们手上的钱,已经足够还赌债了。
所以,当那个有着覆盖半张脸的胎记的小男孩出生时,鲁妈舍不得了。
她让鲁爸还钱,留下这个孩子。
可得知生下的是男孩,债主不允许鲁爸鲁妈反悔,给多少钱都不行。
甚至鲁妈告诉他,孩子长得很丑,有那么一大片胎记,债主也坚持要人。
于是,鲁爸让鲁德定带着弟弟躲起来,他和鲁妈想方法应对债主。
就这样,在逃亡的日子里,鲁德定又当爹又当妈,照顾着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
他经常看着弟弟脸上的胎记。发现如果他饿了,胎记的颜色就会变深;如果他高兴了,胎记的颜色也会变深,且越高兴,颜色越深。
鲁德定通过弟弟胎记的颜色变化,掌握了和弟弟的沟通,他们两兄弟,用这样的沟通方式,靠近彼此,生死相依。
直到,背景不一般的债主,找到了他们的行踪,从鲁德定的手中,粗暴地把弟弟抢走。
直到弟弟被抢走,他都没有名字……
这个孩子,也成为鲁家一家三口的伤。经此一事,鲁爸鲁妈对大儿子也愧疚起来。
他们去求爸爸妈妈,希望他们帮忙照顾鲁德定,让他上学,好好成人。但他们不会离开澳门,死都不会离开。
最后,鲁德定被爷爷奶奶接走了,但爷爷奶奶岁数大了,照顾他最多的是他的大姑。
大姑和大姑父结婚这么多年,都没孩子,本来也不指望了,但鲁德定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最后的最后,鲁德定管大姑和大姑父叫爸和妈。
在新的家庭一路长大,加上以前的成长经历,让鲁德定很不擅长处理情感问题,所以成了老光棍。
他也尽量克制自己不去赌桌上,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只玩打滚子,来填补内心巨大的空白。
当然,还有那个曾经相依为命的弟弟,是鲁德定永远的心病。
于是,当那个普通的春日午后,两个男子走进仁康大药房,鲁德定只是随意抬起头,却在看到其中一个男子的脸时,觉得呼吸都停止了。
“鲁老板吧,你好你好。”
那个没有胎记的光头男人熟络地伸出手。
鲁德定却依然盯着胎记男子,那个男子手上捧着一个纸箱子。
“鲁老板,谈个生意?小树,赶紧给鲁老板看看。”
被叫做小树的男子走上前,把纸箱子放在货柜上打开,里面是工整摆放的口罩。
可鲁德定都没低头看,因为他的眼睛,在那一片红色的胎记上,根本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