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失忆
又来到这家环境一流、服务一流的奥威医院，但鉴于上一次的经历，我对它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这次和路艺一起来，倒是没有碰到任何幺蛾子，一路绿灯，非常顺利的就见到了张起岩。
单人病房内，除了张起岩，还有一个西装男以及一位应该是专门为张起岩服务的护士。
因为我和路艺并不是第一波来见张起岩的警察，所以那个西装男朝我们走过来，娴熟地递上名片。
“两位警官，我是张总的秘书，叫我小森就行，我们张总失忆了。”
也不管我和路艺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是啥反应，秘书小森又熟练地拿出一叠医疗化验单。
“你们之前来的同事，已经拿走了原件，所以这份是复印件，可以证明我们张总确实是失忆了，我们可没造假。”
拿着一叠医疗化验单，我和路艺互相对视，彼此无语。因为就算它真有问题，我俩也看不出来。
在我们和小森对话的过程中，张起岩就一直安静地在床上看着我们。
他整张脸很苍白，眼睛也没有很多神采，倒是透露着一丝怯意，加上不错的长相，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弱小无助又可怜。
他的一只手还挂着吊瓶，在他旁边照看的护士，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怜惜。
“如果你们想和张总聊聊，也可以，但请允许我全程录音录像。”
小森提出他的要求。
其实，从进病房看到张起岩的那一刻，我的所有关于他的推理就全部颠覆了，但我无法对路艺言明。
现在他失忆，于我来说，这次见面就可以结束了。
可路艺明显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们聊，你随意。”
对小森甩下这句话，路艺来到张起岩的病床前。他拉过两把椅子，力气不小，椅子划过地面形成的声音很刺耳。
路艺本就冰块一样的脸上，也对着张起岩写满了不信任。
“你都记得什么？”
可能路艺的声音太冷了，连护士都忍不住抬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起岩还是气泡音，但比起在报警电话里的气势，弱了不知道多少分。
“姓名，住哪儿，父母是谁，这些都不记得了？”
张起岩虚弱地摇摇头。
“11月11号晚上发生的车祸，也没有印象了吗？”
“是小森告诉我，我出了车祸的。警官，那起车祸并不是我造成的，我也是受害者，可你们都来问我，是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车祸不是你造成的？”
张起岩求助似的看向小森，小森于是拿着拍摄状态的手机上前一步。
“我说的。那个车祸视频，网上都能找到，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我们张总是被失控的大卡车撞的，他本人没违反任何交通规则。”
“他有没有违反规则，不是你能定义的。而且，车祸里还有一辆你们张总的跑车。”
“我知道，那辆是被人偷的，我们都报警了。”
“你们，报警？”
路艺敏锐抓住和我们已知的不同点。
“是张总报的警。他报完警，也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事，所以我知道跑车被偷的事儿啊。”
“两位警官，我也接受了你们好几波问话了，该说的都说了。我们张总的手机、笔记本等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也全都交了。”
“至于我们张总，他是真的啥都不记得了。你们都不知道，在他昏迷期间，我们损失了多少钱，现在他失忆，那损失更不可估量了。这些你们都可以去我们公司查。”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森特意靠近了我们，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让张起岩听到。
“我不知道你们怀疑我们张总什么，但他的失忆肯定不是装的，这代价太大了。”
小森一副和我们掏心掏肺的样子，但路艺不为所动，他看向我。
我知道路艺咋想的，刚刚的问询，我全程没发一言，他肯定以为我憋着什么大招呢。
“别憋了，有什么招，赶紧上。”
路艺用眼神把以上这句话传递给我，然后推了我一把。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让你们张总好好休息休息吧。”
我这句话，震惊了屋里的三个人。小护士都把她赞许的眼神，向我投过来。
路艺则整个人的温度骤降180度，坐在他的旁边，都能感受到寒气袭来。
“张起岩，你要想到了什么，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我看向张起岩，表情传递出信任，语气也是和路艺完全不同的柔和。
可能我的这份信任，是张起岩失忆以来遇到的不多的善意，于是他微微起身，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警官，你怎么称呼？”
“我叫朱宇。”
“朱警官，我能要你一个个人的联系方式吗？”
“可以。”
我在路艺冷冷的目光中，态度友好地给张起岩留了电话。
当我和路艺离开的时候，张起岩用他那没有打吊瓶的手，朝我挥手，并附上一个虽然虚弱但很英俊的笑容。
“你什么情况？”
才离开张起岩的病房两步，路艺就忍不住了。
“你也看到了，他失忆了，这种情况，咱们啥也问不出来。”
“失忆？这么狗血的梗，你也信？”
路艺气的嗓子都劈了。
“之前同事们也来过了，如果他造假，肯定会通知我们，也会把他直接控制起来。”
“这里是哪儿，这里是只要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私立医院！还有，就他刚刚那么拙劣的演技，你看不出来有问题？”
“不是，话不能这么说。私立医院也有规章制度，不是法外之地。”
“我没想到你这么天真。”
“不是我天真，是你别把事情想歪了。”
我觉得路艺的鼻子都被我气歪了。
“你要相信他，我没意见，我会找到证据，证明他就是在演戏。”
路艺大步向前走去，我赶紧拦住他。
“你别急嘛。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咱俩之前的推论，可能也不是完全正确。”
这回，路艺看向我，觉得我可能失忆了。
“你是没吃饱饭，跟我在这胡言乱语吗？”
“我都吃撑了。当然不是，我是在和你讨论一种可能性嘛。”
“之前在办案的时候，一位特别厉害的前辈，就是胖墩墩董诗歌跟我说过好多遍，就是不能带着先入为主的想法去看案子和嫌疑人，要大脑清零，清零。”
我没说出来的潜台词，就是觉得路艺刚刚太先入为主。
“你觉得我先入为主？我还觉得你被人蒙蔽，里外不分。”
路艺倒是完全听懂了我的潜台词，所以对我表现出更加的失望。
“没想到，我们第一次搭档，这么快就结束了。”
路艺就这样单方面宣布我们的合作结束。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也真是搓火。我之所以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是因为我压根没有从张起岩身上，闻到哪怕一丝的臭味。
所以，张起岩，不可能是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