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醒河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只觉得人群熙熙攘攘的,吵闹非凡。
慕名而来的小修士把宋有乐所在的高台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既进不去,也不想去见姐姐,省得别人以为他是靠着副仙督的名号,才能拜入郑姰门下为徒的。
“师妹——”
有人懒洋洋地喊着。宋醒河偏头一看,只见一高大清俊的男修,没骨头似的趴在娇小的女修肩上,微抬下巴,便要去咬她手里攥着的甜烙饼。
“给我吃一口,好饿。”
“少来!你不吃饭也不会饿死的。”
那少女一晃脑袋,裙角微微翻动,鸿雁的纹路振翅欲飞。
“这可是双儿特地起了个大早替我做的,我可不能辜负她的心意……咦,不对呀,师兄。餐堂不就在你厢房旁边么,早上出门的时候,没去拿个肉包?”
宋醒河脚步一顿。
这声音……好生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人太多了,看着烦。”那青年搂得更紧了,面颊贴着少女的面颊,声音含含糊糊的,“……别怕,师尊还没来呢,干嘛抖得像是被老鹰逮了的兔子似的?”
宋醒河心想,这两人原来是背着师尊偷……不对,暗自苟且。
就算是在僻静的树林边,这里也还是外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男一女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李韫玉深吸一口气,虽然她和许笑庸早就熟得能盖一条被子了,可是陆迁和陆玫是完全的陌生人啊!
被别的宗门弟子看见,也就算了。要是被陆氏的修士瞧见,定会惹来不小的风波。
不该熟悉的人,竟如此熟稔……
“看见就看见了。”许笑庸倒是很无所谓,“群英会结束,我就带你走。反正,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凑在李韫玉耳畔,缓缓道:
“师妹啊……你可知,莫统领今日为何没来?”
“什么?”李韫玉有些懵,但也知此事不可声张,小声问:“他不是潜伏在陆氏的宅邸,刺杀陆蘅失败之后就——”
“合作。忘啦?我们和猛鬼众的合作。”许笑庸轻轻点了点她的下唇,“大家都是为了虬骸而来的,东西没拿全,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那他今日还不来。是找到了其他碎片的所在地了?”
“非也。是出现了计划外的变故……师妹,你就没怀疑过么?宋三把你送去囿州,整整半年,宋大为何都没来找你?”
李韫玉:“他不是被关禁闭了么。”
许笑庸:“修仙氏族的少爷,就算再落魄,也不会连一个能嘱托的心腹都没有的。他进去之前,全权委托副手去处理你的相关事宜……”
李韫玉:“可我还是被宋醒河流放了啊?”
许笑庸:“嗯。所以你猜,为什么呢?”
李韫玉:“……”
李韫玉:“副手没能拦住他?”
许笑庸:“副手在宋听澜进宋氏禁地的第二天,就被杀死,偷梁换柱了。”
李韫玉震惊地望向他。
“包括后续被宋氏派往囿州寻找你的人,有一批算一批,全都被杀,杀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而留守囿州看着你的那些修士,压根不是宋氏的人,而是——”
李韫玉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是……猛鬼众的人吧?莫惊春到底想做什么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莫惊春杀何三郎,根本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己久!
难不成,从她还留在宋氏的时候,莫惊春就己经开始筹谋相关事宜了吗……
图什么啊?
总不能是真的爱她吧……哈,那这份扭曲的爱,她还真是消受不起。
许笑庸冷笑一声:“谁知道,那人完全是个疯子。若我能想明白疯子做事的逻辑,离成为疯子,也就不远了。”
猛鬼众入驻囿州后,囿州就成为了彻底封闭的城池。无论是人员流动,还是外出商贸,都被彻底阻绝,情报的流通互换,也变得困难起来。
要不是城池起火,流民暴乱,有人侥幸逃去了东凛求救陆氏,局面会一首僵持下去。
“据我所知,你走后没几天,宋醒河就后悔了,让人快马加鞭地去追回。”
许笑庸揽着她,神色淡淡,“不过,看样子……似乎也没能追上啊。啧,真是没用的东西。”
“他大哥倒还算有些骨气——刚一出来,发现你不见了,就立刻去查清了莫惊春干的好事。连夜跨越几百里上门寻仇,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喏,昨晚还在酣战呢,现在双双缺席了,也不知战况如何。”
啊,听澜被关了那么久,也没反省,还是这样冲动易怒的性子啊……
“虽然我不否认你的观点,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哦。”
李韫玉叹了口气。
“不然,很容易言出法随的。”
她撇开许笑庸的手臂,把最后一口甜烙饼嚼碎咽下。结果一时被噎,只能眼泪汪汪地转过身咳嗽。
许笑庸立刻收敛起那点儿微妙的不满和拈酸,连忙上前去拍她的背,帮着顺气。
“小心,小心——”
李韫玉的小脸涨得通红,抓住他的衣袖,用力晃了两下,示意他去拿水。许笑庸一转身,步履太匆匆,竟一不小心将师妹带倒了。
宋醒河站在不远处,看不真切。只是隐约见着他俩从浓情蜜意,到窃窃私语,再到大打出手(?),拉拉扯扯,欲语还休——
这……什么情况?
反目成仇了?
不是,那这男的也太下作了!
那女修都趴在地上,卑微至极,泪眼婆娑地拉着他的衣袖恳求了,他为什么还能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啊!
少年人,一时冲动,气血上涌。
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己经走上前去,贸贸然拦在了男修面前:
“你不能这样。”
宋醒河硬着头皮,冷声喝道:
“始乱终弃,并非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