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韫玉错愕地睁大眼，手中力气未收住，“咔嚓”一下剪断了栀子花的枝叶。首发免费看书搜：E小说 exiaos.com
她在书房修习的间隙，闲来无事，提出要帮陆蘅打理盆栽，他欣然应许。
自己之前不是认真提醒过陆蘅了吗？
第二天，他就抓到刺客了……虽然那封休书大概率不会出自“何三郎”之手，莫统领也不是能被轻而易举逮住的等闲之辈，可是——
不应该呀！
就算不是专职剑修，陆蘅的战力也不逊色。陆氏的守备竟懈怠到如此地步，连刺客都能放进贵客云集的筵席？！
“你先冷静一下。”李韫玉斟了杯茶，塞进近侍手中，“慢慢说，不急。”
待到近侍呼吸平稳下来，她才不紧不慢地追问道：“刺客是谁？可抓到了？”
“说来也怪，这刺客竟是个女子。混在献乐的舞女里，待到曲上高昂之处时，冷不丁从水袖中飞出长剑，首指主座。”
李韫玉：“守卫竟未防下？”
“那女子修的恐怕是魔道的身法，诡谲莫测，飘忽难捕……辅以不知何处飞来的麻痹针，只一眨眼，她便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鬼魅般迫近家主大人。其实……”
“怎么了？你首说便是。”
“其实，我当时就站在家主大人身后。顿感麻痹之际，隐约看见他的佩剑出鞘。但不知为何，‘凛竹’的白刃只闪现一瞬，便又被收了回去。”
……
李韫玉气喘吁吁地在廊道上奔跑，朝着陆蘅所在的清野居而去。
“砰——”
她用力地拉开木门。
斜生的玉兰树飘落几片莹白的花瓣，落在她的头顶，泛着淡淡的月光。
陆霜叶和帝曦承同时抬起头。
“他怎么样？”李韫玉问。
“剑上涂了毒，是断肠散，只需一指甲盖的用量，便能毒翻一头大象。”
帝曦承将浸满鲜血的帕子放进水盆里，指尖满是黏腻的黑质。
完蛋，陆氏今晚就要生变了？
陆霜叶起身，神色平淡地揽着李韫玉的腰往里面走。然后，把她按坐在一张柔软的坐垫上，不客气道：“来，阿瑛，帮我捣药。”
……太好了，还有救！
李韫玉拿起石杵，有些犹豫地问：“到底怎么回事？近侍和我说，那刺客只来得及刺了半剑，就被二爷挑飞，一枪刺穿肩胛，钉在了剑阁上……问出来什么了没有？”
她其实记得很清楚。
那天在庭院假山处不慎听见的对话。
和莫统领争吵的女人，叫燕赵雪。
她说——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李韫玉当时还很疑惑，陆蘅看着清心寡欲，怎么还抢别人老婆，做棒打鸳鸯这样会遭报应的事啊？
现在居然一语成谶了！
不是吧，莫统领居然这样厉害，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掩护燕赵雪成功行刺？
“她什么都不肯说。”陆霜叶摇了摇头，“看眼神，跟魂死了没区别。我哥和听雪都去了，大概明天就能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了。”
“哦……”
“哪哪儿都不对劲啊。蘅兄明明有时间拔刀，为什么任由她刺下去，连格挡都不做？”
陆霜叶顿了顿，迟疑道：“总不能是……故意放她刺伤自己吧。”
李韫玉问：“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呀，所以我才困惑嘛。”陆霜叶将捣好的几味药材放进煎炉，“阿瑛，我真觉得我上辈子欠蘅兄的。”
“为何？”
“每次我的药材小金库刚丰满起来一点儿，他就会立刻受重伤，消耗掉绝大多数我辛辛苦苦从五湖西海搜罗来的珍草……”
陆霜叶扇风点火，面颊被火光映得红艳艳的。
“我不是在抱怨。只是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被鬼神诅咒了……或者我被鬼神诅咒了？”
“穷尽一生，都到达不了仓廪实的状态之类的……”
帝曦承认真道：“药材不够的话，可以从我这里拿。”
“够的，够的。”陆霜叶摆手，“你难得来东凛考察一趟，回去的时候，若是连压箱底的灵药都被我揩走了，帝桑仙人恐怕会觉得……我们陆氏既没气量又吝啬。到时候一怒之下，取消了两家的联姻，我可就成罪人了。”
帝曦承：“……”
帝曦承：“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韫玉看着他茫然无措、自责愧疚的神色，强忍笑意。
他的性子太认真，做事一板一眼，是绝对适应不了陆霜叶这忽然开始跑马的说法风格的。
李韫玉轻咳一声，连忙调转话题，省得孩子把自己的脸蒸红了，“其实，我有点思路。”
她把那天听见的内容简单复述了一遍，又强调了一下自己当时就提醒陆蘅要警惕了。
……所以，就算出事了，也和她没有关系哦！
嗯嗯。
“夺妻之仇？”帝曦承有些懵懵地，缝合伤口的动作都变得慢了一些，“陆家主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居然也会做这般……龌龊的事吗？”
“龌龊”一词，他咬字很轻。不知是耻于说出口，还是……有别样的心思。
目光匆匆瞥过李韫玉莹白的面颊，又心虚地飘走。
“不对啊。”陆霜叶思忖片刻，幽幽地开口，顺手把李韫玉递过来的碾好了的药材丢进炉里，“蘅兄长这么大，没心悦过任何一个女子。连中意之人都没有，抢哪门子的别人之妻？”
帝曦承问：“那，温夫人……”
陆蘅早逝的发妻，是睦邺温氏族长次女，温娴。
“你说娴姐？她从嫁进来次日开始，就搬去别院，同蘅兄分居了。”
陆霜叶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据我所知，哪怕是新婚夜，他们也没有同居一室。”
李韫玉有些惊讶：“这你都知道？”
“嗯。那天晚上，我，我哥，还有听雪哥和一个侍从，凑一块儿打叶子牌。族长成亲，是一等一的大事，祖宅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闹哄哄的。就算闭上眼睛，也没法好好休息，索性不睡了。”
“打到后半夜，我哥吃不消了，说要躲去山泉别院睡。一拉开门，却发现蘅兄脱了喜服，一身素装，神色凝滞地站在门外。他似乎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打扰我们。”
帝曦承错愕地问：“新婚夜独自出逃……为何？”